聊著聊著，沈老夫人又叫管家把一直珍藏的相冊拿了出來。
“這是阿驍媽媽親自選的相冊本，可惜這孩子打小就不愛拍照，他爸媽去世之后，更是一張沒拍過。”她翻開相冊，語氣略有些感慨，
“二十幾年了，也就前段時間你們結婚的時候，有了新的全家福才拿出來放照片。”
唐佳洛側頭望過去，上面全是沈驍幼兒時期的照片，每一張旁邊都添加了背景備注。
沈老爺子指著一張嬰孩啼哭的照片，滿臉嫌棄，“你看看，這是臭小子剛滿月的時候，第一次拍照居然還哭了，真沒出息。”
“老子當時只是笑了他一下，嘿，后面抓周的時候還鬧脾氣不肯動了，誰勸都不好使。”
這也是沈老爺子這么多年以來唯一一次看他哭，后來哪怕至親離世，他也依舊沉默不語，整個人內斂得可怕。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忍不住瞟了眼坐在沙發上專心看新聞晨報的沈驍，對于當年的場景歷歷在目。
沈驍察覺到落在身上若有似無的視線，緩緩側頭，默默看著湊在一起低語的三人，不禁有些出神。
唐佳洛嘴甜會說話，將二老哄得異常開心，笑得都見牙不見眼了。
這種場面是沈驍從未見過的。
不過，心里卻不反感不排斥，甚至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想想，他那早死的父母和沈老夫人一樣，是名副其實的事業狂；沈老爺子又常年待在部隊，沈家老宅幾乎只有每年的正月初一祭祖這天才能湊齊人，然后走流程一樣拍張全家福當做紀念，以維系虛假表面又及其可笑的親情。
不過自他父母和老太爺相繼離世后再也沒拍過了，說是血濃于水的至親，實際上比普通朋友還要陌生。
他以前還以為家人之間的相處模式都這樣，可現在看來，并不是。
也不知道是深秋的晨光太過溫暖還是別的原因，沈驍此刻只覺得心里軟了一片，那是前所未有的舒適的充實感。
他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心窩處，垂眸，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再抬頭時，對上唐佳洛嬌俏明媚的笑臉，他頓了一下，迅速收回視線。
“正好，現在瑞秋也回來了，下回祭祖也照以前老太爺在的時候一樣，拍張全家福，”沈老夫人突然倡議，雙眼盈盈地望向沈老爺子，“老沈，你看這樣好不好？”
“管她做什么，”沈老爺子傲嬌輕嗤，不過對上沈老夫人期盼的目光，拒絕的話語到了嘴邊又收回去，而后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這么多年沒回來，也可以拍一張的。”
“對了，六姑婆呢？”唐佳洛疑惑環視一圈，小聲詢問，“她不過來一起吃早餐嗎？”
“誰在念叨我呢？”沈瑞秋說著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滿是笑意。
唐佳洛聽見聲音，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忙起身沖著來人甜甜一笑，”六姑婆，早上好！“
元氣滿滿的一聲問好，甜得人心發軟，沈瑞秋頓時覺得，徹夜未眠帶來的難受感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如沐清風。
“我說大哥大嫂怎么笑得這么開心呢，大老遠就聽到笑聲了，原來是有個這么漂亮又可愛的小甜果啊~”沈瑞秋沒忍住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眸底笑意深濃。
唐佳洛嘿嘿一笑，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秀發，脖子上的項鏈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尤其前面的黑鉆石玫瑰吊墜，璀璨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條項鏈很襯你。”沈瑞秋不由贊嘆。
唐佳洛隨著她的視線低頭，抬手把玩著吊墜，嘴角止不住上揚，“嘿嘿，我也覺得很好看，謝謝六姑婆的禮物。”
“好了，人都到齊了，開飯吧。”沈老爺子適時插話，放下手中的棋子便起來往餐廳走去。
*
早飯過后，一行人圍坐在花園的圓桌前，向來工作不離手的沈驍此刻正挽著袖子，大手拿著茶夾，動作嫻熟地燙洗杯具。
沈老夫人抓著身旁唐佳洛的手輕拍，“佳佳，我和老頭子打算過兩天就搬回來老宅，你呢，要不要也一起回來，人多熱鬧。”
“就是就是，一起搬回來住，家里好久都沒這么熱鬧了。”沈老爺子應聲附和。
“......”唐佳洛愣了一下，扭頭望向沈驍，把話頭拋過去，“這個還是看沈，阿驍的意見吧，我都可以的。”
不可以。她說完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老宅偶爾回來住住還可以，要是天天待在這里，她光想想就渾身不自在。
就剛剛早飯的時候，老夫人就已經想盡各種辦法幫她補身子了，那碗難聞得令人作嘔的補藥，還好沈驍幫她推了，不然她現在可沒辦法好好地坐在這兒。
她可不想被人天天盯著肚子，補這個補那個的。
再說了，生孩子多可怕呀，還不如趁年輕多出去瀟灑瀟灑，反正自己和沈驍遲早要分開的，沒必要搞個孩子出來成為雙方的羈絆。
沈驍側頭看到唐佳洛眼神的祈求，也不啰嗦，直接開口拒絕，“不行，這里離公司遠，我上班不方便。”
“工作重要還是老婆重要？”沈老爺子看他這淡漠樣兒就來氣，“公司頂樓不是有停機坪么，這樣，你每天上班也別讓司機開車了，就開直升機去，早上去晚上回，多大點事兒。”
“低空飛行要提前6個小時申請航線，”沈驍毫不猶豫拒絕，“財團一分鐘幾個億上下，我沒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
沈老爺子火氣蹭蹭往上冒，“申請航線這種小事還需要你一個董事長出面嗎？！你說一聲......”
話沒說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便猛地止住，怒哼一聲，瞪著沈驍不說話，自顧自生悶氣。
“好啦，說好的讓孩子們自己選，好端端的，生什么氣嘛。”沈老夫人無奈一笑，溫聲哄起了沈老爺子，
“你之前不說過沈家人不可以在外面搞特權嘛，阿驍這也是聽你的話。”
“他聽我的話？他聽過我的話？？”沈老爺子冷呵一聲，臉色甚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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