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錚閉上眼睛,唇角挑起一絲弧度,心里涼了幾分。
果然,在她心里,他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身邊多待一秒,她都不愿。
溫涼見傅錚閉眼,無奈聳了聳肩,站起身,“那我走了,你好好養病。”
傅錚雙目緊閉,大手收緊,緊緊攥著床單。
心里的干柴又被溫涼澆了一層油,稍微一點火星子濺上去,就不可遏制地劇烈燃燒起來。
大量濃煙氣體在心房聚集,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
她對他果然冷血又狠心!
可偏偏他犯賤,心里依舊不想讓她離開!
傅錚正想開口,忽然胃部傳來一陣劇烈地疼痛……
“咳咳咳……”
身后一陣咳嗽聲傳來,伴隨著干嘔的聲音。
溫涼停下腳步,回身一看,傅錚正無力地趴在床邊,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鮮紅,在他蒼白的臉色的映襯下,猩紅刺眼。
他的臉色白的就像薄紙一般,脆生生的,仿佛一捅就破。
溫涼的心里立刻揪了起來,快步返回床邊,輕輕拍著他的背,擔憂地問,“傅錚?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傅錚深深地喘了口氣,生理性的眼角泛紅。
他慢騰騰地從床頭抽了片紙巾擦了下嘴角,扔進垃圾桶,擋開她放在他背上的手,翻身平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沉沉說出幾個字,“與你無關。”
溫涼:“……”
嘴是真硬啊。
天塌下來都有傅錚的嘴頂著。
溫涼環視四周,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熱水,遞到傅錚面前,“漱漱口。”
傅錚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接過來,含一口到嘴里,漱口之后吐到床頭的垃圾桶里,把杯子隨意放到床頭桌子上。
“傅錚!你針頭回血了!”
溫涼瞥見他手背上的針管里回了一小截的血,忙拉過他的手放平整。
他的手很涼,干瘦骨感,有些咯人。
溫涼調整了一下滴管折角,點滴速度,看著血重新回到了血管里,便小心地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
傅錚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做這一切,心底的火猛然澆滅,他垂下眼眸,唇角不自覺地勾起,轉瞬之間消失不見。
“有暖寶寶嗎?或者熱水袋也行?”溫涼問。
傅錚搖搖頭,“不知道,你去那邊抽屜里找一找。”
溫涼到抽屜里一翻,還真找到一只熱水袋。
她接了一袋熱水,小心地壓在輸液管上。
做完這一切,溫涼擔心地問,“需不需要我幫你叫醫生?”
“不用。”
病房內安靜下來。
溫涼轉身往門口走去。
見她要離開,傅錚臉色倏地一黑,眼底陰沉一片。
一點點時間都不愿意呆下去,這么急著走,她就這么厭惡他?
門一開一合。
她的身影被門板阻隔。
傅錚閉了閉眼,怒火中燒,大手一揮——
“啪”一聲。
床頭上的玻璃杯落地,四分五裂。
“叔叔!我來看你了!”
傅詩凡推開門,小跑著進來。
“小心!”傅錚立刻喝止。
傅詩凡停下腳步,疑惑地看了著傅錚,歪了歪小腦袋。
傅錚指了指地上的碎玻璃,“凡凡,小心別踩到了。”
溫涼跟她身后走進來,立刻去角落拿起掃把,“凡凡,從那邊走,姑姑把這里掃干凈。”
“你不是走了么?還回來做什么?”傅錚冷淡地睨了溫涼一眼,聲音涼薄。
溫涼正在掃著玻璃渣,抬頭皺眉看了眼傅錚,“既然你那么想讓我離開,那我馬上就走。”
傅錚氣笑了。
這個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氣他!
傅詩凡不贊成地搖搖頭,叔叔怎么能這樣嘴硬呢?
這不是將嬸嬸往外面推嗎?
看看瘦雞仔,姐姐姐姐的叫著,嘴多甜?
不能再讓叔叔說下去了,要不然嬸嬸指定得氣走。
“叔叔,這是怎么回事鴨?”傅詩凡的小皮靴往后退了一步,指著地上的玻璃渣說。
傅錚臉色緩和了一些,拳頭抵在唇邊輕咳,輕聲說,“叔叔剛才想要喝水,沒拿穩。”
“叔叔,你跟我說話,為什么要看著嬸嬸鴨?”傅詩凡仰起頭,圓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小臉上帶著好奇的小表情。
溫涼:“……”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傅錚。
不經意間視線交錯。
溫涼立刻收回目光,把撮子里的玻璃渣倒到垃圾桶里。
傅錚淡淡地說,“沒什么。”
小丫頭眼睛溜溜一轉,“我知道了,叔叔一定是想嬸嬸了,電視上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起來,叔叔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嬸嬸了,所以特別想念,不想讓嬸嬸離開視線……”
“傅詩凡!”溫涼板起小臉。
這丫頭平時都看的什么電視劇。
小小年紀懂得比大人都多。
傅詩凡臉上的笑容一僵,閉上叭叭的小嘴,對了對食指,奶聲奶氣地說,“叔叔,你瘦了好多鴨,心疼死凡凡了。”
“等叔叔病好了,會變回來的。”
“叔叔,我給你倒水!”
她去茶幾上重新拿了一只杯子,到飲水機上接了杯熱水,遞給傅錚,“叔叔,給!”
“謝謝凡凡,”傅錚接過水杯,在手里晃了晃,“凡凡,這幾天跟嬸嬸住在一起感覺怎么樣?”
“嬸嬸對我可好了,”傅詩凡哼哧哼哧地爬上病床,小短腿晃啊晃,“昨天嬸嬸帶我去畫畫班……”
小丫頭開始滔滔不決地講述這幾天的趣事。
講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話鋒一轉,“叔叔,陸叔叔說你胃出血了,你胃疼不疼鴨?”
傅錚輕輕搖頭,抿了一口熱水,“叔叔胃不疼。”
“不疼?這血是鬼吐的?”溫涼涼聲說。
傅錚摸了摸鼻子,“不太疼……”
不知怎么,他聽到溫涼板著臉懟他,心里非但不生氣,反而隱隱有些莫名地竊喜。
就好像,這時候的溫涼才是貼近他的,不是那么遙不可及。
如同普通的市井夫妻,妻子在數落丈夫。
“叔叔你吐血了?!我給你揉揉!”傅詩凡小臉上滿是擔憂,伸出肉肉的小手揉著傅錚的腹部。
她的力氣小,對于傅錚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
他彎唇一笑,握住傅詩凡的小手,“叔叔不疼。”
“叔叔,你要做手術嗎?陸叔叔說你要切胃,切了胃,是不是就不能吃飯了?”傅詩凡皺著小眉毛。
“只切一點,以后還是可以吃飯的。”
可是,想想那場面,傅詩凡還是打了個寒戰,“那你什么時候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