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希夷面色不善地說出這句話后，公正之神不可避免地沉默了。
過了許久，祂才有些疑惑地說道:“自從閣下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但讓我感到疑惑的是，你似乎對我們的世界有很大的偏見？不知這個世界哪里得罪了閣下？”
面對公正之神的疑問，李希夷也沒有絲毫掩飾，直接點了點頭:“我的確對你們的世界有所偏見。”
他看著公正之神這張由無數觸手構成的臉龐:“我的故鄉，曾經被跟你們差不多樣貌的人類侵略過。”
公正之神越發疑惑了:“像你這樣的存在，故鄉也被別人侵略了么？”
“那時我還只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李希夷說道。
“后來我長大了，但直到現在，我也從未想過主動干涉其他世界的發展。”李希夷搖搖頭。
“可你還是干涉了。”公正之神看了看變作毫無理智的怪物的伊麗莎白。
作為世界的一部分，祂自然也能看到這個世界一部分的未來。
在祂看到的未來當中，伊麗莎白原本的命運應該是升入自己的神國，作為一名神使永恒存在。
可現在，由于李希夷的原因，伊麗莎白直視了自己……
神明不可直視，至少不是伊麗莎白這樣的凡人能夠直視的……
“是啊，我終究還是對那些，在你們眼中如同蟲子一樣的平民心軟了。”李希夷點點頭:“我觀察了這個世界所有人類的未來，結果只有伊麗莎白一個人，有可能改變平民的命運。”
“所以我給了她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農作物，說了一些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話。”
“可惜……”
公正之神默然。
李希夷看了看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的怪物。
“我不知道是人種的原因，還是世界的原因，我把參考答案給了她，結果她硬是對這個答案產生了恐懼，更讓我感到好笑的，還是這個世界的平民，難不成非要用鞭子指著他們，強迫他們反抗，他們才會反抗？”
公正之神依舊默然。
祂是世界的一部分，并沒有人類的思維，所以祂不能理解李希夷的話。
但這并不妨礙祂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我也曾挑動這個世界的命運之線，試圖創造一個美好的結局，但很可惜……”
李希夷搖了搖頭:“你們似乎不配……”
如果伊麗莎白按照他給的那條路來走，在李希夷看到的未來當中，她應該是背負億萬平民之希望，然后點燃神火，成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人類神祇，然后聯手其他神明，剪除阿撒托斯對于這個宇宙的影響。
可惜……
現在伊麗莎白成為了一頭毫無理智的怪物，阿撒托斯對于這個世界的影響，也越發深刻。
公正之神已經變成了一頭阿撒托斯宇宙的那種的邪神，只不過這個世界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或許再過幾十年，這個世界又會成為下一個阿撒托斯宇宙……
“你似乎很看重人類？”公正之神不解道:“那只不過是我們隨手創造的種族罷了，你這樣的存在，不應該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這些……蟲子身上？”
“我是個人類……”
李希夷說道:“我一直都認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我也從未想過，我應該像這些貴族一樣，凌駕于其他人類之上……”
公正之神直接沉默。
李希夷這種人類明顯不是祂認知中的那種……
“我不應該干涉其他世界的發展……”李希夷看著伊麗莎白化作的怪物。
這個怪物身體畸形、扭曲，身體結構混亂，卻保持著不可思議的旺盛生命力。
那是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生命力。
“至少你們這樣的世界，我以后不會再干涉了。”
李希夷轉身，微微回頭:“現在這個世界的命運超出了既定的軌道，這是我的錯。”
“在離開之前，我會改變這一切。”
……
偉大空間之中，李希夷看著眼前的八神宇宙。
他伸出手掌，在虛空之中輕輕抹過。
在另一個更高的維度中，圍繞著八神宇宙的時間長河，突然開始逆流。
八神宇宙的時間也開始倒退。
直到李希夷進入這個宇宙之前。
時光不可逆轉的定律，在這一刻被輕易打破。
而八神宇宙，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個世界發生了變化，包括那八位神明。
但阿撒托斯對于這個宇宙的影響，李希夷卻沒有去改變。
“這是你們之間的因果，與我無關。”
他看著白虎脖子上掛著的漆黑珠子，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
伊麗莎白依舊是帝國的皇女，教會的圣女，她依舊是斯維爾帝國的那顆掌上明珠。
亞當依舊是塔留斯小鎮的公正教會中，那個虔誠的信徒，沒有李希夷的高產作物，沒有什么事情引起他的好奇心，主教也就沒有說出那番話，也就沒有【天生邪惡者】的誕生。
貴族們依舊載歌載舞，夜夜笙歌，過著醉生夢死的美好生活。
平民們依舊忍耐著饑寒與壓迫，用自己的血肉與生命，為貴族們的酒杯中，添上一絲甜意。
一切都按照著八位神明看到的未來發展。
數十年后，伊麗莎白壽終正寢，然后靈魂升入公正之神的神國之中，憑借著自己的天賦與虔誠的信仰，很快就成為了公正之神的神使。
亞當雖然垂垂老矣，但他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股郁郁之氣，和他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不知名信念，支撐著他頑強的活著。
他依舊只是一個教徒。
塔留斯小鎮的公正教會門口，也多出了一個總是坐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朽身影。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的目光總是放在那些眼神麻木的平民身上。
或許他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么，可惜他太老了，老得快要走不動路了，老得快要吃不了飯了。
安東尼的后人們，仗著自己的身份，對平民們開始了新的支配。
他們依舊是土皇帝埃布爾家族最忠誠的忠犬。
貴族們的生活越發美好了，平民的生活，也越發苦悶。
與幾十年前相比，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改變。
哦，或許天空中越來越濃郁的灰霧，是那唯一的改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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