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徹底爆發了。
她長身而起,雙眼腥紅奪目,一只重水精靈本是沒有神智的,一眼看到她眸子里的兇光,竟似也感到了害怕,居然緩緩往后滑了幾步,那早已捏緊了的拳頭,居然沒有轟出去!
然而蕭瑟卻沒打算放過它,踏前一步,雙手連連舞動,接連三朵鮮花飛了出去!
一朵水仙花切割在重水精靈頭顱,一朵玫瑰印在它胸口,一朵火蓮則籠罩了它雙腿!
不過剎那之間,那重水精靈便嗚嗚地尖嘯著,被切割成了一灘清水!
一個個重水精靈都躁動起來,有的往前沖有的向后跑,有的揮拳頭有的吐水流;就連假山上那兩個十四階地妖境的重水精靈,也已飛身而起,朝著蕭瑟轟了過來。
蕭瑟臉若冰霜,雙手捧在胸前,低著頭,喃喃地吐出了四個字:“花開,花落!”
曾幾何時,在紫蛟湖畔,她曾施展過這一招;時隔許久,這一招,已然再現!
便見陰森冰寒的大殿之中,驀然變得陽光、絢爛,各色花朵迎風盛開:有金色的雛菊,有艷紅的海棠,有雪白如錦的梨杏、月季,也有五彩斑斕的山茶、玫瑰……
每一個重水精靈的身上,都開滿了鮮花,纏滿了藤蔓!
蕭瑟緩緩向前走著,雙手一直捧在胸前,似乎在花海里漫步,竟顯得那么悠閑。
然而她每走過一個重水精靈,它身上的鮮花便必然枯萎,然后,那個精靈也隨之消失了。
地上,殘留了一灘灘水漬,那是這些重水精靈殘留下來的,唯一的痕跡。
蕭瑟并沒有帶上張棄,也不是離開大殿,而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朝著假山走去。
她在喃喃自語:“你是為我而亡,我必定要為你報仇。我會把無淵之心交給師尊,那樣,我就不欠她什么了……張棄哥哥,你等著我,等我為你報了仇,我就會……”
她說得極慢,話還沒說完,已走到假山旁,雙手緊緊捏攏,那兩只十四階重水精靈身上的藤蔓,便如鐵鏈一般緊緊鎖了起來,而且越勒越緊,竟然勒進了它們的身體里!
半刻鐘后,兩個重水精靈已然化作一地水漬,而蕭瑟則又張開嘴,吐了一大口血。
“花開、花落”這一式,算是一種成長型的秘技,她也極少使用,只因為它消耗的不是真氣,而是她的生命力——在紫蛟湖,她有紫淅蛟龍給予她強大的生命力支撐,所以她敢使用;但在這兒,她的生命力用一分便少一分,若不是張棄生死不明,她也是不敢使用的。
那口鮮血,便是她本命心頭血,每個人都只有三口,而她,此時已吐了一口!
這是用她自己的生命,擊敗了滿殿的重水精靈,而且其中還有兩個地妖境!
然而她的臉色仍然十分平靜,似乎失去生命力的不是她。她只是緩緩地,走上了假山。
假山頂上有一口井——不知怎么的,好像百花谷的地域上,到處都是水井啊!
她看了看水井,又回頭看看張棄,便要朝井里跳去。
然而她目光一縮,幾乎是不敢置信,卻又驚喜莫名地,又回頭看了張棄一眼!
便見他竟然半抬起了頭,沖著她微微一笑:“小仙兒,不等等我么?”
蕭瑟如風一般撲下假山,撲到張棄身旁,掄起一雙小拳頭便如雨點般砸了下去。
“你壞,你壞……你嚇我,你嚇我,你嚇死我了……”
蕭瑟嗚嗚哭著,捶了張棄幾下,把他捶得呲牙裂嘴,卻又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把他緊緊地抱在胸前,臉龐緊貼在他腮邊,似乎忘記了羞澀,只是嗚嗚地哭著,久久沒有停歇。
張棄被她抱得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由輕輕拍拍她肩膀:“好了……別哭了……”
蕭瑟哪里理他,又抱了他足足半刻鐘,這才通紅著臉,輕輕松開了他。
“憋死我了!”張棄咳了幾聲,撫撫胸口,慢慢恢復著脹紫的臉色。
蕭瑟小臉刷地變得比火炭還紅,悄悄低頭看看胸前:“不算大嘛,哪就憋著你了!”
的確,她還不算大,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哪能有多大呢,小蓓蕾而已啦。
她俏臉紅紅的,不敢看張棄。過了半晌,見他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便拉著他手站了起來。
張棄也已經站起來了,臉上還有些青黑,但呼吸平順,身上也基本恢復了正常。
蕭瑟不由歪著頭,好奇地道:“張棄哥哥,你不是被冰霜籠罩了么,怎么又好了?”
張棄抿了抿嘴,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只覺得全身像被封在冰雕里一般,然后就昏過去了。直到看到你走上假山,那一刻我才醒過來。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我體內不是有金木水火土五種真氣么,現在這水系真氣卻是磅礴無比,倒像是吸收了那些重水氣息一般;而且這水系真氣,還似乎融進了木、土等等屬性的真氣!”
蕭瑟如聽天書,不過她只明白一點,張棄哥哥沒事,而且好像還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這就夠了,至于自己失去三分之一本命心頭血,那事不用說出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張棄也沒注意到她,他還在細細體會,剛才被冰霜包裹,他所得到的,還不止水系真氣增厚、融合了土、木屬性真氣,而且他發現,他對水之天道,甚至五行天道的感悟,加深了。
他隱隱有種感覺,似乎這五行并不是單獨的五種屬性,而需要把它們融合在一起。
如何融合,他現在還沒有頭緒,但他的境界卻是實打實地提升了,雖然還沒有踏入金丹境巔峰,但至少也是半步巔峰,也許再領悟一段時間的天道,就能突破了。
而且他這次提升,是修為和境界的同步提升,那顆金丹,變得比之前更加渾圓、燦然了。
總之,一切都是好的,只要找到無淵之心,回去交給花千谷,那時蕭瑟就能成為少谷主,一切就變得更好了。一句話,少年,一定要好好努力,燦爛的明天在朝你招手哩。
從這座宮殿再往下的出口,蕭瑟已經找到了,就是假山上的那口水井。
那水井不大,只有五尺見方,兩人又都不想一個人下去,或是一個人留在宮殿里,于是在蕭瑟小臉紅紅的默許下,張棄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兩人一同跳下了井里。
水井仍然不深,不到半分鐘,兩人便墜落了井底。
井底仍然沒有陰暗的感覺,到處都有皓石燈,卻又是一座大殿。
他們沒有降落在殿口,而是直接降在了大殿里。殿里還是沒什么陳設,只有一根石柱,是用漢白玉制成的,上面濃墨重彩地寫著兩個古隸書大字:無淵。
又是無淵,上面那座大殿的門檐上,也有這兩個大字,也不知是不是宮殿的名字。
石柱上的這兩個大字里面,隱隱有光線透出來。兩人定睛看去,那閃閃發光的,卻是一洼清水,只有拳頭大小,就這么憑空懸浮在石柱之內,似乎還在不斷蠕動。
奇怪的是,并沒有什么東西,盛著這洼清水,它是虛空懸浮著的,卻也不會流下去。
“無淵之心!”蕭瑟驚叫一聲,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伸手便朝石柱摸去。
“哎……”張棄吃了一驚,他可不知道這石柱有沒有危險,能不能直接用手摸,連忙緊跟上去,卻見蕭瑟手指剛剛觸及石柱,卻猛然渾身一顫,竟呆呆地,也不知怎么了。
張棄大急,忙伸手去拽:“小仙兒,你怎么了?”
但他的手指剛剛觸及蕭瑟的衣服,卻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涌來,把他震得跌飛了出去。
卻聽蕭瑟急聲道:“張棄哥哥,別過來,我沒事,它是在對我傳功!”
“傳……傳功?”張棄一愣,便見蕭瑟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迅速膨脹、攀升起來;她頭頂上,也出現了一個虛影,仿佛是一朵鮮花,卻不知是什么花,甚至連它的形狀都看不清楚。
張棄吞了吞口水,眼睜睜地看著,她由剛入十二階,迅速攀升到了十二階巔峰!
他不知道這對她而言,是福還是禍。但不管是福是禍,他都只能干看著,毫無辦法。
但總不可能這么干看著,總要為她做點什么。張棄想著,目光放到了那石柱上。
境界攀升過快,不一定是好事;而要想控制她境界的攀升,也許只能在這石柱上下功夫。
張棄皺起眉頭,他很快便發現,這石柱上有個陣法,好像是一個禁錮、儲靈型的陣法,極有可能是保管無淵之心的。這陣法十分復雜,他估計,至少也是極品玄陣,甚至是法陣。
張棄站到石柱前,調動起主魂、小道和小戰兩個分魂,一齊分析起了這個復雜的陣法。
所謂陣法,其實就是以一種十分復雜的運算,確定每一件陣元的位置,然后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將陣元組合起來而已,要想解開陣法,只需要破解這種算法、這種方式就行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至少張棄思考了足足一刻鐘,也才只想到了一點點頭緒。
而蕭瑟身上的氣息,則在一刻不停地膨脹著,似乎已經達到了十二階的最頂點。
張棄在專心地破解陣法,蕭瑟在一心一意接收著修為,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大殿里,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黑衣人,一層層魔氣縈繞在他們身上,彰顯著他們的身份。
魔修!居然有魔修來到了大殿之中,而張棄他們,卻一點也不知道!
只是他們也沒有打擾二人,就那么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后,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等什么,是十分顯而易見的事情,因此當張棄終于眉頭舒展的時候,這些魔修便動了。
張棄伸出雙手,十指如彈琵琶,道道五彩真氣被他逼出指尖,滲入石柱之內,便聽到轟隆隆一陣巨響,石柱竟然搖晃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下來一般!
魔修們也不由打起了精神,一個個目不轉睛,盯著張棄,魔氣已然躁動起來。
卻聽“咔嚓嚓”一聲,一道亮光,驀然出現在這幾個魔修頭頂!
魔修們都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卻見大殿上方,天花板下,居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云!
“娘的,怎么會,這么小一座大殿里,居然會出現劫云?搞笑呢!”
領頭的魔修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也太扯蛋了吧,這座大殿高不過百丈,怎么可能會產生劫云?就算有修士在這兒突破,那氣機能夠上通天道嗎?何況,這兒哪有人突破——不對!
領頭的魔修轉頭望去,臉色便不由得難看起來:只見蕭瑟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就橫在他們和石柱中間,而把張棄護在了身后;而那劫云,此時就在她頭頂,盤旋未定!
原來蕭瑟已然突破到十三階,天劫雖還沒有降下,但那氣機卻已籠罩了她!
魔修們有些躁動,有人不著痕跡地悄然后退:眼看蕭瑟就要渡劫,此時誰敢上前,誰就會被認為是打擾她渡劫,那可是要承受他們自己的下一個天劫的洗禮的!
這些魔修都是魔嬰境,最強大的魔嬰境巔峰,也就是說,他們如果打擾了蕭瑟渡劫,就要迎接他們突破到煉魔境時的“五行混元渡厄天劫”,雖然不用承受蝕骨湮風、銷魂邪火等劫難的考驗,但那一十八道紫色滅世神雷,卻是他們不得不硬扛過去的!
雷電本就是魔修的天敵,有誰會吃多了,主動招惹雷劈呢?
那領頭的魔修臉色也很難看,猶豫了很久,眼見天空中的劫云不住翻滾,似乎就要降落下來了,于是冷笑道:“不用去硬接天雷,讓她渡劫,就算她成功了,也不過神嬰境初期而已!大伙守住四周,這兩個小家伙一旦有異動,先殺了,再奪無淵之心!”
魔修們轟然應答,四散開去,卻是把蕭瑟和張棄包圍了起來。
蕭瑟暗自冷笑,她只是不讓他們打擾張棄解開陣法、取得無淵之心而已,卻沒想把他們嚇跑。不過一群魔嬰境后期和巔峰,且不說她如果成功晉升十三階半妖境,這群魔修她一個人就能掃蕩干凈;就算張棄只是一個人,他們也不可能把他留下來。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早在半年以前,張棄還是血丹境巔峰,就連一群尊者和神嬰境、魔嬰境修士,在黑水河畔也沒能留下他,而是被他借助天劫,逃進了黑水河里!
可以說,論及滑溜程度,蕭瑟覺得,天底下就沒有人比張棄更厲害的了。
她嘴角噙笑,便安下心來,全神貫注迎接自己的“四象滅魂小天劫”。
說也奇怪,她本是妖修,但自打晉升十階變化為人形,卻又沒有完全變化以來,她好像就完全不是妖,而是人了,現在渡的天劫,居然也是人類之劫,而不是妖修的“地妖之劫”。
這個中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師尊也沒有給她解釋過。
便在此時,忽然一道流光閃過,蕭瑟雖然開始渡劫,天劫卻還沒有降下,她還有余暇伸手接過,卻是愣住了:入手的是一枚淡黃色丹藥,渾圓飽滿,三條丹紋,帶著些許香氣。
“化形丹?極品化形丹?張棄哥哥……”
張棄從她背后走過來,淡笑道:“正好在無淵之心旁邊,找到了這枚極品化形丹。也許這次天劫過后,你就可以真正變成人類了。放心渡劫,一切有我在!”
蕭瑟美目凝視著擋在身前的張棄的背影,淚花閃爍,卻說不出話來。
張棄又笑道:“你放心,無淵之心也得了,你師尊不會再懲罰你了!”
領頭的魔修冷笑道:“得了最好,少了我們一番麻煩。小子,交出來吧!”
張棄輕輕搖搖頭:“如果我是你們,我就轉身離去,免得等會有了殺身之禍!”
“哈哈哈哈!”魔修們紛紛大笑,有的捶足頓胸,有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聽到沒,他說我們要有殺身之禍呢!哎呀,我好怕怕,怎么辦啊!”
“真是好笑,一個金丹境巔峰,居然威脅我們一大群魔嬰境!是他瘋了還是我們傻了?”
“你哪里知道,人家是雷神降世,雙手一揚,就是一串雷霆,我們全得灰飛煙滅!”
“真是笑死我了……”
然而笑聲似乎來得早了一些。
笑聲未絕,卻聽領頭的魔修一聲厲喝:“迎戰!”魔修們紛紛停下笑聲,仔細一看,便都嚇得面色蒼白:只見張棄雙手微揚,嘴里似乎在念著什么;而在魔修們周圍,不知何時已積了寸許深的水流,潺潺流著,看似柔和,那水位卻在飛快地升高起來!
天知道,這些水是從哪兒流出來的——難道,是那人類修士平空變出來的?
“你們都想得到無淵之心,那就先讓你們看看,無淵之心的威力吧!”
張棄微笑著,伸出左手,掌心里正靜靜地躺著一洼清水,正在緩緩蠕動著。
無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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