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里,每天坐著騾車趕路的日子,仍在繼續。
不過這次不是單一的數十名血祭者,而是三千多名,由數百神奕衛、數千大梁城衛軍護送著。他們還要趕路兩三個月,才能到達血祭的舉辦地。
而且,他們并不是唯一一支參加血祭的隊伍。據說,整個炎洲神奕王國,還有許多像他們這樣的隊伍;在其他幾個洲,也有許多這樣的隊伍,各自參加本洲舉辦的血祭。
那道神諭,并不是只頒布給炎洲神奕王國的,圣天大陸所有的修神宗門,都得舉辦血祭。
終于,一個月后,當石榴開始抱籽之時,他們來到了一座名為“清河城”的小縣城。
隊伍并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一片草原上停留下來。在這兒,張棄十分驚訝地發現,這片方圓數十里的草原上,已經搭建了一個巨大的營地,無數帳篷像小白花一般,把草原裝點得十分滿意;而且他們并不是第一支到達營地的隊伍,此時的營地里,已是熱鬧非凡。
“至少有上萬人住在這片營地里!”胖小子葉家榮十分肯定地判斷道。
兩三個月的共同生活,相互之間也不可能真的毫無交流。現在幾個少年已經比較熟悉了,當然張棄還是那么冷然,對自己在大梁城大拍賣行的收獲也絕口不提,這讓伙伴們很不滿意。
他們不理解張棄怎么能這樣。像葉家榮,就每天顯擺著他在大拍賣行得到的那口大刀;林堅得了一部靈級下品功法,每天修煉得十分勤勉;蕭二女和葉芳也有收獲,都很高興。
經過武城外落迦山同騎逃命的“緣份”,蕭二女本來還對張棄有所興趣的,女孩子嘛,這方面懂得向來比男孩要早一些。但張棄并不理她,他對同車的人都是不冷不熱的,于是時間長了,他們也就對他失去了興趣,最多背后埋怨他幾句而已。
張棄無暇理這幾個伙伴,反正到了血祭里,大家就不一定是伙伴了,成為敵人也說不定。
他想的是如何創出修仙功法,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事。
懷揣著這些思緒,隊伍進入了營地,在左側一片空地上安頓下來,仍是每人一頂帳篷。
草草收拾以罷,張棄鉆進帳篷,開始每天雷打不動的開天門。
現在的他,每次開天門仍能產生一縷氣機,卻一直不能融入臍下三寸。那片空間里,那由七七四十九道氣機攪成的灰蒙蒙的一團,仍在緩緩旋轉著,卻并沒有形成丹田。
現在新產生的氣機,似乎都鉆進他的經脈、血肉、骨骼里面去了,但這些氣機有什么用,對他來說是好是壞,現在還一點表現也沒有,他自己也不知道。
另外一個,那神秘的空間他許久沒有進去過了。現在開天門不會讓他進入神秘空間,因為痛苦已是幾近于無。他也不知道那神秘空間有什么變化,不知道那宗門令牌還在不在那空間里,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自由地進出那片空間。
許久沒有進入神秘空間,他覺得自己的悟性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深吸口氣,張棄還是坐下來,開始開天門。
現在的他似乎遇到了瓶頸,什么收獲都沒有了,但他卻并不打算停下來。人生最重要的兩個字就是“堅持”,不管有沒有收獲,他只要堅持做下去,相信總有一天會感動上蒼的。
開天門很快結束了,張棄狠狠伸了個懶腰,夜雖未深,卻該睡覺了。
迷迷糊糊、朦朦朧朧,嘴角還流著口水,掛著笑意,似乎是夢到了什么好東西吧?
的確是好夢,在夢里,他又看到了那座高高的山峰,那尊尖尖的寶塔,然而這次,卻沒有俯身急墜和仰面直墜的兩個少年,也沒有縈繞在身邊的層層云霧。
這一次,他似乎來到了寶塔里面。
寶塔里面有什么,迷迷糊糊的,他也沒看清楚,只是似乎有神像,有爐鼎,還有些千奇百怪的物件:尺子、念珠、雨傘、蓮花……哦對了,還有一口倒扣著的大鐘。
須臾間,張棄便來到了頂層,這次倒是看清楚了,頂層有一張桌,桌上有一本書。
似乎有個人藏身在帷幕后面,卻看不清面容,張棄便拿起了那本書:仙靈遺解。
“仙靈?”張棄莫名地想起了《無用之書·仙之悖》,在這本書里,那人似乎說過,他要創造一種修仙功法,創立一個修仙宗門,就叫做“仙靈宗”,難道竟是這兒?
張棄迫不及待打開書本,卻看不清上面的字跡,只是看著看著,就有一股股或大或小的信息,莫名地進入了他的腦海,有修煉的,有法術的,有五行的,有三奇的,也有九宮八卦的,當然還有煉丹的、畫符的、收妖的、降魔的、捉鬼的、飛升的,等等等等。
只是每一種似乎都只有開篇幾句話,看得人云里霧里,看完了便什么也記不得。
張棄已經很努力去看了,急得額頭上的汗都浸濕了衣領,卻還是看不清、記不得。
他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年輕人,正當風華絕代,何必嘆什么氣呢?”
帷幕后那個說了一句話,聲音很好聽,清脆悅耳、既軟且糯,像是盧小玥的聲音,又很像是莫愁,又比她倆都要多了一分尊貴、三分成熟,卻并不失其純真。
張棄愣了愣,雙腿不聽使喚了,竟自覺主動地走進帷幕,卻猛然嚇了一跳:一個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清麗無比,溫婉秀氣,卻是滿面悲哀,眼含清淚,正一腳踏在寶塔頂層的窗臺上,凄苦地看著他,然后一咬牙,縱身一跳!
“別!”張棄猛然踏前一步,伸出手去,卻哪里還能抓得住這女孩的手!
“糟了!這寶塔高達數十丈,這么一跳下去,不得摔個頭破血流啊!”
張棄匆忙低頭,猛然又嚇了一跳:怎么這寶塔下面居然不是實地,而是深不可測的深淵,一朵朵白云就在他腳下,猛烈的罡風呼呼地刮著,送來了一聲慘呼:“救命……”
張棄一急,身邊卻哪里還有寶塔、書本,就連他自己,也已懸浮在了不知多高的空中。
“救命……”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四肢張開,朝著萬丈之下,墜落了下去。
然后便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來:晨光透進帳篷,天亮了。
當張棄走出帳篷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朝陽初升的地方,正掛著一道彩虹。
他正瞇著雙眼看向那彩虹,卻聽到一個恢宏的聲音,威嚴地響徹了整個營地:“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你們馬上將會得到一塊血祭令,這令牌兼具一點儲物功能,可以把你們的帳篷收進去。得到血祭令后,請立即收拾好帳篷,我們將在兩刻鐘以后出發!”
所有血祭者都走出了帳篷,有的衣衫不整,像是剛睡醒;有的拿著干糧正在啃,想來是在吃早餐;有的還在埋怨,似是不滿沒能睡懶覺;更多的則是滿臉期盼,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有一身灰衣的青年走過來,張棄認得他們,據說是神奕宗的“雜役弟子”。他也不知道這些雜役弟子是做什么的,但他知道,這些人的實力也非比一般,最弱的也是氣丹境。
當然,從大梁城得到功法秘笈的少年們,肯定有不少人的實力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有沒有人達到氣丹境,有多少人達到,實力最強的到了哪個程度,張棄全都不知道。
那雜役弟子身為氣丹境,速度是極其迅捷的,如一陣風似地在人群里飄過,每個少年手上便都出現了一塊牌子,應該便是那聲音所說的“血祭令”了。
張棄也得到了一塊,仔細看去,見它通體血紅色,只有巴掌大小,沉甸甸地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制成的;平整光滑的令牌上,只刻了一些玄奧的圖案,卻一個字也沒有。
正看著,又聽那聲音繼續道:“一刻鐘后,我們就要出發,現在,請一定做好準備!”
張棄咂咂嘴,他已經發現了,這令牌內部的確有一個儲物空間,用開啟須彌戒的方法就能開啟,但那空間極小,高不過一尺,長寬不過兩尺,就算只放一柄劍,也得斜倚著放進去。
相比他那枚“無棄戒”,這點儲物空間,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它來裝東西,只是隨便地收進無棄戒里,單獨放在一個角落。
然后抬起頭,整了整衣衫,吁了口氣:圣之血祭,終于就要開始了。
不到一刻鐘,天色陰了下來,張棄收起帳篷,卻愕然發現不是天陰了,而是天空中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飛鳥,翼展足有百丈寬,就如一片厚厚的烏云,卻是用金屬制成的。
這飛鳥的頭上、背上、腋下、尾部,不知安裝了多少個螺旋漿,全都在歡快地旋轉著。
飛鳥下,一道道颶風吹得人站不住腳,漫天的灰塵揚起來,引來少年們一陣陣痛罵。
“這是什么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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