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正德十九年，五月初八，迎來了皇長子。
六月初八，孩子滿月，朱厚照給皇長子賜名：載堭（同“隍”）。
朱載堭。
堭字中的“皇”，也表露了朱厚照的心思。
這個嫡長子。
只要不夭折，鐵板釘釘的下一任皇帝。
圣旨在六月中旬傳到順天，又是一輪普天同慶。
皇帝有嗣了。
興王朱厚熜面無表情的處理國事。
下值之后，謝遷連夜來了。
“大王……陛下馬上就會準備南下祭祖。而此時，兩淮雨季將至，只需要……”
謝遷來與興王商議計劃。
江南士紳決定，趁著雨季來臨，只要一場洪水過來，到時候掘了堤壩，讓兩淮澤國千里，朱厚照帶著皇后和剛出世的皇子南下，只要感染了瘟疫，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朱厚熜在密室內，看著謝遷提出的狠辣建議，沉默了好一陣說：“你就不怕，陛下不走漕運？”
“最近一段時間，倭寇已經卷土重來了。”謝遷點到為止，眼底冷芒閃爍。
朱厚熜聽出意思，既然計劃已經擬好，那肯定是要做到滴水不漏。
只要倭寇肆虐外海，那么群臣就不可能讓皇帝帶著皇子犯險。
漕運也就一定得上。
“那么，兩淮百姓當如何？”朱厚熜最后問道。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謝遷冷酷無比。
一場大水，無非就是二三十萬人的死亡而已。
對于他們這些士紳來說，甚至不能算人，而是牲口，三十萬牲畜死了，還不是自己的地盤上的牲畜，心疼什么？
沒意思的。
朱厚熜沉默的讓謝遷離開。
他沒有回答，也不會點頭，因為相關的事情，必須沉默。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這口鍋，也不會扣到他頭上，也不能扣到他頭上。
只是朱厚照沒想到的是，衡王的推演，居然中的了。
江南的士紳，最后的垂死掙扎，竟然這般兇險。
……
六月二十六，皇帝攜后妃、太后、皇長子返京。
七月初一，召開朝會。
“臣等參見陛下。”
群臣見禮，朱厚照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上了朝，笑容別提多燦爛了。
“參見大皇子殿下。”
張璁一時間福靈心至，一個長揖，群臣這才反應過來，皇帝抱著的是誰。
紛紛出言。
此時的朱載堭，正在朱厚照懷里吐泡泡，聽群臣這么一嗓子，卻也沒哭，反而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哈哈，還笑了起來，一點都不怕生。”朱厚照哈哈一笑，角落珠簾下，坐完月子的夏皇后也看著皇帝這般笑顏，忍不住開心。
孩子能被皇帝喜歡，實在是好事。
張璁聽得此言，連忙恭維：“必然是天降神君，不懼凡人。”
朱厚照點了點頭，勾了勾孩子的下巴，從張品那邊拿來了口水巾，擦了擦再走到珠簾內，交給皇后帶著才回來坐上主位。
“那么，張璁聽旨。”
“臣在。”
“你攜禮部重臣南下，前往孝陵準備祭祀典儀，之后朕攜皇后、皇長子南下，告祭太祖庇佑之恩。朕有多嗣，自取傳國玉璽而歸始。后妃之中，貴妃、榮妃等，不日也會有出，不論子女，皆是昊天眷顧，也要祭天地社稷，今年過年就在南京做了。
群臣也都準備南下，北京這邊留下部分官吏就行。”
“陛下，此事是否不妥。”楊廷和都還沒反對，楊一清已經站出來了，“且不說皇長子才足月，就是中樞卷宗，多在北京，一旦南下去了南京，搬遷累多，只怕舟車勞頓，會傷了皇長子。”
“臣附議。”謝遷、費宏也都站出來。
除了他來，八部要員，也都站了不少出來。
“陛下，南下可在朝中置有監國，一切如常即可。”楊廷和也認為沒有必要大規模的搬遷去南京。
祭祖而已，又不是不準備回來了。
“朕，還打算處理一些事情。最近沿海諸多岸防衛所上奏，倭寇累犯。所以，朕打算調遣精銳進駐東南，開始剿滅倭寇。”
朱厚照看向江南籍的官僚：“江南鄉鎮的農兵，一直受到了制約，很多江南劣紳，強占上游河道，攔河建壩，導致下游鄉鎮，每年都要鬧好幾次。
這一次，朕會從湖北、河南、山東、山西、直隸，各抽調萬人常備兵南下。
徹底解決掉違規強占朕土地、河道的劣紳，以及倭寇。
所以，去東南，朕打算等個三五年解決了事情，在北遷回京。”
“陛下……鎮國府的調動，緣何不與我等知悉？”
謝遷聞言一驚，連忙上前。
“鎮國府的調動，為何要與大理寺知悉？”朱厚照挑眉，“鎮國府自有調令，現在也已經行動多時，第一批湖北兵，已經進入安慶，不日就到杭州。開始準備處理劣紳，籌集糧草，再平倭寇。此外，渤海艦隊，也會傾巢而出，封鎖黃海航道，防止倭寇越過黃海，進入渤海灣內。
最后，旅順、威海、以及耽羅島上，都會增加岸防炮陣，徹底阻斷倭寇進入北地的可能。
這都是已經運轉了快一年的業務，倭寇能威脅的地方，只有膠東以南的土地，只要解決了這些地方的隱患，以及通倭漢奸，外加本地的劣紳，江南也就徹底定了。
召集諸部南下，就是要諸君與朕一起見證這一切。
現在，戶部傳朕第一道旨意。
通倭漢奸，自檢陳情，朕只斬其惡首，齊家三族流放關西、南疆、北疆、順化、東北，兩代不仕即終。
否則，朕南下，通倭漢奸，一旦查實，夷滅三族，子孫六代不仕，并且遇赦不赦。
還有，第二道旨意。
勒令東南劣紳，歸還河道控制權，朕可以承認土地私有，但山川湖澤河道，都是必須控制在朕手里，唯有如此，才能讓更多人受益。
如果不歸還，朕會通過強力手段收回。
江南籍的官員，立刻寫信歸家，勒令家屬立刻還了。
否則，查出來是誰家的，誰就奪官去爵，流放北地去給朕戍邊。
最后，朕會在八月南下，如果你們想要謀什么，想要做什么，那就盡快做吧。”
朱厚照起身，一展雙袖，眸中冷光寒徹：“吉囊跟巫協打南疆經略府去了，順化王公各家出一百到五百人已經進入承德，他們一人三騎，九月南下。
南海艦隊，朕也已經詔令成立，阮平波招安縱橫南海的草帽海賊團歸降。
所以，第三道旨意，傳旨將瓊州島改為海南省，萬里石塘并入海南統轄，海南省控制海陸，縱橫航道，倭寇進不來南海不說，還能勻出部分船隊前往泉州，助涇王開辟東海艦隊。
總而言之，與倭寇的決戰之地，就在黃海和東海，無非就是江東、浙江兩省之間。
你們做好準備吧。”
朱厚照說完了，在場所有文官心頭一顫，然后看著眾人離開。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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