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手段越發凌厲了。”楊廷和看著找不到辦法的讀書人們,苦笑搖頭。

  邊側的蔣冕聳了聳肩,轉身看著這十門重炮眼中熱切:“好東西啊!擺在長城上,誰敢妄圖染指大明!”

  “邊防壓力確實會降低很多。”毛紀接過話,“不過陛下這是逼著江南士大夫跟陛下談判開海呢!只是江南士大夫不會這么輕易地就范,只怕會圖謀重炮的技術。”

  “那也要有足夠的鋼鐵才行。”谷大用笑吟吟的走來,“咱們這可是上等炮鋼,就算是廣東的佛鋼,也造不出來這種炮。若是常規手段,佛鋼造價,可是咱們炮鋼的十六倍以上。

  若是學西夷用銅,那可真是價比黃金呢!誰能花得起呢?”

  “十六倍!”毛紀和蔣冕一算,心在狂跳。

  這他娘的真的和黃金一個價位!但似乎對朱厚照來說,這不算什么啊!

  楊廷和轉身笑問:“不過璦琿侯,這個璦琿在什么地方?”

  “璦琿啊……若是不在兩京十四省,那必然是在奴兒干都司了。”蔣冕說道。

  谷大用一聽,挑眉說道:“這么說來,東北改土歸流要大面積開始了……不過也是,有大將軍炮在,面對天威,蠻夷豈不降服!”

  “哈哈哈!你我或許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明拓土萬里之盛況!”楊廷和笑了起來,很輕松啊!

  朱厚照越強,就意味著他押注押對了!

  江南士大夫,面對重炮,也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不過,還有時間。

  江南一定會想辦法阻止。

  ……

  另一邊返京的部曲之中,毛澄和梁儲正追著朱厚照報告此事:“陛下,縱然海防重要,但還是需要先處理屯門的佛郎機人啊!”

  “是啊陛下!而且我大明雖然海禁,可是沿海還有疍民,這些也都是我大明子民,家家戶戶都是在一條船上生活,若是一條船只能十人居住,那得多少疍民要分家,他們貧苦,買不起更多的船啊!”

  梁儲據理力爭,一副我為蒼生的嚴肅。

  毛澄就沒有他這種臉皮了,而是提議道:“陛下,九邊為重,這些重炮,應該先發往九邊使用,而不是安置東南啊!”

  朱厚照看著他倆這般緊張模樣,撇了撇嘴:“兩位卿家,反正這一路也沒別的人,那么朕就跟你們敞開心扉說兩句話。朕要開海,五稅一,無論官紳諸侯,該給的都得給。

  因為這筆關稅,是用來養大明海軍的。帶話給江南的那群士紳,他們愿意給,大家還能談,不愿意給,朕不介意按死他們。有了水泥和重炮,十二里內,他們要是想,輕易闖進大明的海岸,那算朕輸。”

  “陛下!這……”

  “東南的士紳,嘴上鄙夷商賈。結果自己在背地里做了多少生意?”朱厚照揮手打斷了毛澄的話,“你們考慮過沒有,大明上下,皆系朕身。朕雖然不是太祖高皇帝,能夠一句話,就動搖一個家族的根基,但朕手頭的籌碼已經夠重新洗牌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朕為天子,卿等自當忠義。只要你們跟著朕的腳步走,于公于私,朕都不會虧待你們。”

  朱厚照赤裸裸的撕開了溫情脈脈,一臉冷酷:“如果你們還是覺得自己可以贏,那沒事,繼續試試。朕手中的籌碼,已經夠洗牌。

  朕曰:天行有常,故而人與天,人與地,人與人,彼此相存以用,便會相制以競。

  既存相競,便有矛盾。

  矛盾既存,當尋法消解。

  不可無視,否則陰陽不調。

  而人因陰陽交匯所生,陰陽不調則國必有災殃。

  眼下大明府庫,糧稅銳減,百姓困頓,皆豪強劣紳貪婪無度所至。尤是此,朝廷當為陰陽調節之人,轉動陰陽,根除病灶,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當然,除了除病灶,還有治標之法。

  便是開源,擴大天下面積,將問題紓解出去,以此來換取一夕茍安。

  朕也一直在做。

  奈何有些蟲豸偏偏化作頑石,堵死了大明朝廷梳理陰陽無序的辦法。

  既然這些蟲豸與大明共存,卻又要與大明相競。

  那么朕為奉天承運皇帝,天下最大的肉食者,當保國優先。既然選擇保國,前路縱然千難萬險,也當破除!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兩位卿家,理學沒有教授這套內容吧?”

  朱厚照說完,看著兩人驚愕的表情,嗤笑起來:“朕從未要徹底摧毀大明的文官。朕也不會滅了儒家。哪有皇帝會毀掉自己的工具?朕只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江南那群士大夫,最近在清繳扶持心學的淮商、海商,想要將心學和理學進行合流。

  妄圖以此來壞了朕梳理平衡的‘梳子’。

  但他們的學問,在朕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因為朕的學問,本身就是承上啟下之術。

  先秦百家、兩漢經學、隋唐佛道、兩宋心理、大明歷朝復古文學理念。

  最終集天下之大成,以我為尊,以現實為基,主張唯物。

  并鼓勵歷代忠孝美德,實事求是,破除現在泛泛空談、僵化無比的程朱,并且留下一大片可以用來書寫的空間。

  新時代的百家爭鳴,即將上演。”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江南士大夫想要統一思想,可能嗎?他們自己若是嚴于律人,寬于律己,有識之士會怎么看待他們?而且,大明底層讀書人好多呢!朕甚至只要對外宣布,只要學朕的學問者,就能在科舉加分,你們覺得江南制得住朕的學問傳播嗎?”

  “陛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梁儲趕緊開口制止。

  他的表情很痛苦。

  他是心學門徒,本身更是陳白沙真傳之一。

  可是面對朱厚照這套逆天言論,他一時間竟然無法吐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哦對了,差點忘了說,若是朕下旨,凡是在地方院試、鄉試寫心學言論者,一律黜落,梁師傅覺得心學還有人學嗎?”

  朱厚照又看向毛澄:“毛卿,前幾年不是很多大臣經由禮部,上奏要整頓不良學問嗎?禮部就言是心學,朕當時沒管,那現在管一管如何?”

  “……”

  兩人沉默。

  死寂一般。

  朱厚照看他們這般模樣,嗤笑道:“心理合一不好嗎?趁著現在,理學對外宣布,心學就是理學一份子,這件事情不就解決了,正好給楊一清他們要做的事情送一波助攻好了。”

  “陛下!大明心學已非兩宋心學了!”梁儲難得大聲頂撞朱厚照。

  朱厚照看著他。

  梁儲則被毛澄拉了拉腰帶,讓他不要亂來。

  最終,梁儲低下頭:“臣無狀,請陛下賜罪。”

  “好。那就罰你寫一封兩宋心學和大明心學的區別。同時也寫一封兩宋理學和大明理學的區別。”

  朱厚照淡淡笑道:“寫完,朕會命人刊印發往天下各地,供人抄錄,并且定為正德十七年恩科殿試題目的駁斥。朕喜歡看真材實料。梁師傅好好的準備,若是糊弄朕也無所謂。反正,你能心安理得,不忘白沙先生教誨即可。”

  言罷,朱厚照提了馬速離開,將梁儲和毛澄晾在了后方。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