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掛斷了，回蕩著‘嘟，嘟，嘟’的聲音。
程野茫然地舉著手機。
忙音加上昏暗的房間。
一時間腦子很亂。
他一絲不掛地坐在床邊，微微彎曲著身子，眉頭輕蹙。
半晌后，沉重地嘆了口氣。
他直起腰板。
漆黑的眼眸霧茫茫的。
開始認真想怎么辦。
家暫時是回不去了，麗麗此刻就坐在家里磨刀等自己羊入虎口。
其他魚……
程野在手機上仔細查找起來。
發現除了麗麗被特別備注了，其他人沒有記載。
備忘錄倒是有許多時間安排，比如這周是跟誰和誰，下周是和誰誰誰。
用的全是各種寶貝，鬼才能分得清誰是誰。
程野甚至都能想到若是有寶貝不小心翻他手機，看到這么多寶貝，原主還能氣定神閑溫柔且誠摯地說道：
“因為你在我心里，就是寶貝。可寶貝這個詞不足以概括我對你的愛，所以你會是各種寶貝，你不只是甜心，心肝，你是我的生命……”
程野撲克牌一般的臉上抽搐了一下。
他緊皺眉頭翻著手機
通訊錄里各種叫寶貝的，數不勝數。
藍藍寶貝，心肝寶貝，糯糯寶貝……
一大堆。
也不知道平時是怎么不讓自己搞錯的……
都有這么多寶貝了，還跟這么危險的女人來往。
甚至專門給她備注了一條，以示警示。
這么可怕的女人為什么不遠離？
哦，雖然可怕，但給的太多了。
所以原主咬咬牙還是堅持干下去了。
從剛剛的聊天可以看出來，基本上一個月給十多萬。
這是什么家庭啊。
要知道程野并不是那種明碼標價的某種小動物，而是打著談戀愛的旗號用騙的。
她們都以為，程野是她們的男朋友。
哪個女人會給男朋友一個月花十多萬，這是真愛啊。
這種情況下，就不是你愉我歡的一夜友好交流了。
而是帶上了感情和期待的愛情。
有所期待，有所占有欲，自然，就會出問題。
可原主像是精修過時間管理。
他找的金主之間的時間都是錯開的。
如果遇到時間特別多又特別粘人的，他就會權衡利弊，綜合考慮。
最后，拋棄掉比較沒用的，然后留下那個可以長期飯票的。
總而言之，原主手上的女人，總共分三類。
純粹用來坑錢的富婆類，比如王富婆。
調解心情，有錢有閑但又獨立的姐姐類，比如麗麗。
剩下一堆只是交往著玩讓自己快樂的妹妹類，這一類，平時想見到原主都難，純粹看原主心情。
頗有一種后宮佳麗三千人，只看今晚我選誰的感覺。
程野翻著微信聊天記錄，越看越覺得心驚。
還好原主的手機是面部識別的，如果是指紋解鎖，他現在已經被李姐分尸了。
這……都是些什么啊……
程野平復了一下自己復雜的心情。
在剛剛的挑選中，他順便做了一件事——
將沒用的妹妹先全部拉黑了。
他現在要盡快通過這個副本，沒有空和妹妹們花前月下。
全部整理完后，程野站了起來。
找到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剛剛的信息中沒有看出什么特別的。
一些瘋狂發消息但是原主不回的已經被他拉黑了。
剩下的是聊天記錄暫時被清除的，明顯有用的，記憶副本交代過背景的。
最愛的那個人，一定藏在其中。
程野打開了酒店全部的燈。
終于找到了在柜子底下的自己的內褲。
花了一點時間將所有衣服都找了出來，然后準備離開。
麗麗既然在自己家里磨刀，那說明此刻她想刀了自己的怒氣是100%。
這個時候就不要去觸霉頭了。
先嘗試找一下李姐。
總覺得在跑路的前一天還愿意出來陪的姐姐，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叮鈴鈴~”
“叮鈴鈴~”
……
程野的手機又響了。
他下意識地就想離手機遠一點。
可是看著屏幕上晃眼的‘甜心寶貝’四個字，他又不敢不接。
“喂……”聲音又小又委屈。
麗麗一聽這聲音氣笑了，但壓制著自己怒氣說：“你餓了嗎？”
程野：“……”我該餓還是不餓呢。
雖然確實有些餓了，但要是跟她吃飯的話，總覺得一不小心命就喪失在那里了……
可要是說不餓的話……
不對啊，我剛剛不是告訴她我回老家了嗎？
程野瞬間卡殼了。
他忽然明白對方這是在試自己。
他立刻調整了狀態，準備將話圓回來。
可是麗麗明顯不打算給他機會：“你是在想，該怎么欺騙我嗎？”
“我沒有，怎么會。”程野脫口而出。
“哈。”麗麗冷笑了一聲：“虧我雖然被你騙了，但又擔心你餓沒吃飯。”
程野試探著說：“我剛回到家，太累了，分不清自己到底餓不餓，然后又很想你，想著想著腦子就亂了……”
“帥帥。”麗麗聲音變得平靜：“出來我請你吃飯吧，我知道你沒回老家，你雖然定了機票，但我查了，你沒上飛機。”
程野：“……”
她的語氣過于平靜了，倒是讓程野覺得有些心驚。
冷靜的女人背后，一定藏著一把可以突突突突的加特林。
幾分鐘后，程野出了房間門。
憤怒地將門口請勿打擾的牌子丟了，然后去前臺結算。
預存了一個月的錢，能退多少是多少。
然后拿著錢打了個車去附近的一家日料店等麗麗。
他故意說自己在這附近上網，就想吃樓下的日料。
感謝互聯網時代，可以讓他一邊搜索一邊通話，并快速地將謊圓上。
不然他要怎么解釋，自己不接她電話是因為在和別人上床。
之所以漏接了加一起快500個通話，是因為太爽了一睡就是三天。
除非他嫌自己小命太長了。
否則，誰會約在酒店門口見面？
程野下了車，抬頭看了看這家日料店。
Omakase，某種著名智商稅。
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女孩子大多數喜歡吃這個，也不知道為什么。
相比起冰涼的口感，程野倒更喜歡吃火鍋。
又過了幾分鐘。
一輛白色911停在了火鍋店門口。
或許是大白天開跑車的人特別少，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輛車上面。
充滿了探究和好奇。
程野看著車上下來了一個特別年輕的女孩子。
皮膚很好，看起來不像三十多歲了。
她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挽起自己的手，撒嬌說道：“就吃這個呀？”
程野捉摸著她這句話的意思，斟酌著回答：“你不喜歡嗎？”
“吃點你喜歡的吧。”說完，她不分由說拉著程野的胳膊就往車上走。
程野內心忐忑。
他完全不知道麗麗想干什么。
分明半個小時前她是那么憤怒。
難道是想開車跟自己同歸于盡？
程野有些慌了，他連忙系好安全帶。
麗麗看著程野，像是看穿了他的內心，說道：“你放心，我還舍不得你死。”
程野尷尬地笑笑。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程野決定先緩和氣氛。
麗麗白皙的手緊握著方向盤：“我知道，你是覺得膩了，煩了，我管你太多了。”
“不是這樣的。”程野真誠無比地看著麗麗：“我是真的買了票準備回家，我家里出了點事。”
“我倒是挺意外你沒說你媽病了的。”麗麗說道。
夾槍帶棒的。
這是心里還有火氣。
“我這不是沒趕上飛機，心里煩躁，就想出來打會游戲……”
“……你也知道，人總有煩躁的時候，誰也不想見，你最體貼我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麗麗唇角含著淡淡的笑，看不清到底是心情好點了，還是怒極反笑。
她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給你買了雙球鞋，打開看看。”
程野這才發現，在椅子前面，放了個購物袋。
他打開盒子，是一雙確實挺好看的鞋。
無論是設計流線質感，都能看得出這雙鞋很貴。
可是程野，不懂鞋。
他對一切像是智商稅的東西都不感興趣，覺得鞋子舒服就行，如果不是能穿著飛起來，他就覺得這鞋不值這個錢。
當然，收藏除外。
程野裝出一副特別喜歡的樣子，說：“寶貝，你好貼心。”
麗麗笑著：“喜歡嗎？”
程野點點頭，卻隱約覺得哪里不對。
為了避免一錯再錯，這次他沒說話。
麗麗有些精分的感覺，一會看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會又嚴肅不已，總覺得隨時會爆發。
程野之所以同意跟她出來吃飯，也不過是他稍稍猶豫的那一秒，麗麗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帥帥，你不要忘了我是誰，你只要在這個城市沒出去，我就一定能查到你在哪！”
程野覺得，與其讓人家發現自己在酒店睡了三天，不如早點見面，求個全尸。
可沒想到，見面會這么風輕云淡。
麗麗一直在隱忍著自己的情緒，直到目的地到了。
她熄火，下車。
程野連忙走到她面前，扶住她。
麗麗似乎想發火，但是看到了程野這張大帥比的臉，又硬生生壓下去了。
“帥帥，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這是她第二次重復了。
程野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但他這會沒辦法說要離開，沒有任何借口說要不今天咱倆的約會就到這吧。
他只能被麗麗挽著胳膊走進了這家火鍋店。
對，是火鍋店。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女人突然想要來吃火鍋。
麗麗點了一份牛油火鍋，加麻加辣。
兩個人面對面坐下。
麗麗拎起那雙鞋：“試試嗎？”
程野接過鞋，將鞋穿上：“大小合適，寶貝你真的好貼心。”
麗麗盯著程野：“這可不是我貼心。”
她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說：“是李姐貼心。”
程野瞳孔微微放大。
程野：“？”
麗麗笑道：“她為了這雙限定款的鞋可以花了不少精力，我還當她是送給誰的，和她認識這么久以來，我都不知道她會對一個男人這么上心。”
“而現在，這雙鞋就穿在你的腳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你解釋一下？”
店里燈火通明。
麗麗的任何細微表情都能看清。
程野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小丫頭什么都知道了。
她就是騙自己出來見面的。
李姐或許也是兇多吉少。
這個瘋批的女人是想搞死自己的，她磨得刀呢？在哪里？
程野大聲喊道，試圖扭轉事態：“很多男人的腳都是42號好不好？你怎么能因為這個就說……”
話還沒落音，麗麗已經舉起桌上滾燙的火鍋就朝程野砸了過去。
嘩啦。
頓時，一股刺骨的疼痛席卷而來。
程野什么都看不見了。
像是視網膜被融化了一樣。
渾身上下火辣辣地疼。
刺骨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劇烈的膽顫起來。
店員發出了一陣陣的尖叫，開始有人打120和110。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亂作一團。
而麗麗開心得不行，她看著程野身上的皮膚在冒泡泡，殘忍地拿起旁邊的水壺繼續澆灌。
程野疼得在地上打滾。
她嘴里不停地說道：“我對你多好啊，啊？你就這么對我！”
“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嗎？不是靈魂伴侶嗎？你靈魂挺忙啊？”
瘋了啊，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他得想個辦法。
程野的大腦反應極快，大喊了一聲：“我就是玩弄你的！”
【警告！不能偏離游戲角色人設！】
【警告一次！】
“你這個蠢女人，人傻錢多！”
【警告！不能偏離游戲角色人設！】
【警告兩次！】
“我是玩家，你奈我何！”
【警告！不能偏離游戲角色人設！】
【警告三次！】
【玩家下線。】
……
【叮，觸發游戲第一次復活，請玩家認真對待游戲，切勿游戲副本。】
……
【您已死亡。】
再次清醒時，程野看著這四個字冷笑。
剛剛那股死亡的滋味仿佛依舊籠罩著他。
他覺得自己鼻子發癢，呼吸不暢，又燙又辣，意識開始模糊……
艸！
程野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又回到了上一個場景，一絲不茍地坐在床邊。
這就像某種闖關解密游戲，類似Steam上的小小夢魘。
你完成一個階段了就會進入下一個階段。
沒完成就在存檔處重新開始。
程野現在就回到了上一次的儲存處。
麗麗已經瘋了，自己不能見她。
不行，不見她可能會偏離人設，然后死亡。
叮鈴鈴~
叮鈴鈴~
手機鈴聲又開始響起來。
程野側臉望去。
屏幕上顯示四個字：甜心寶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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