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有些怔怔然地看著他們交纏的手指，不知為什么，心頭微微發軟，殿下冰涼的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有一種奇異的溫柔，安撫了她心底那一點躁郁的焰火。
她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有些模糊的念頭，如果這么一直握著‘她’的手，不必……放開就好了。
可是，不行啊……
她心底微微閃過一絲澀意，隨后便別開臉，松開了手指。
殿下喜歡的從來都是身為‘男子’的蒼羽。
……
只是她才松開了手指，唐圣寧卻忽然手指微收，將她的手指全攏在手心。
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像她整個人都被他握住了一般，她莫名其妙地漲紅了臉，看向他：“殿下。”
唐圣寧看著，微微彎起唇角，隨后扯著她的手，拉她坐了下來：“坐。”
蒼羽臉上直發熱，她坐下后，有些不自在地試圖松開他握住自己的手：“殿下，這樣于禮不合。”
唐圣寧妙目微挑地看著面前俏臉通紅的‘少年’：“我竟不知道跳脫如蒼二公子這般的人物什么時候成了個守禮的人了。”
蒼羽一呆：“……。”
好吧，她自己本也不是個守禮的，至于這位殿下，‘她’只會守‘她’自己的禮罷？
可是，她不能這么耽誤殿下！
蒼羽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掙扎，正要說什么，但唐圣寧倒是先一步放開了她的手，淡淡地換了個話題：“你打算怎么出這個坑？”
她聞言，心里那點飄忽的綺思也都散了，只有些頭疼地揉著眉心苦笑：“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我‘侮辱’了唐煙煙吧？”
唐圣寧不可置否地嗤笑了一聲：“總有些不長腦子的會相信這件事。”
蒼羽沉默了一會，看向唐圣寧，誠摯地道：“謝謝殿下相信我。”
她很感激，‘她’愿意相信自己在。
唐圣寧輕描淡寫地道：“本宮的確相信你，畢竟有本宮美玉在前，你怎么可能看得上唐煙煙那種蒲柳之資，又矯情柔弱的石頭。”
她呆了呆：“呃……殿下說的是。”
她默默地想，雖然說定國公主的美貌天下皆知，但殿下如此自信，真是……一件好事，哈哈……哈。
……
唐圣寧瞥著她脖頸上那點猩紅，只覺得刺眼，他淡淡地道：“脫衣衫，本宮替你處置這傷。”
蒼羽頓時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領口，有些僵硬地看著他：“不……不必，我與殿下尚未成婚……男女……。”
“再說些男女授受不親的廢話，本宮不介意讓方才那個牢頭來替你處置傷處，他總是男的了罷？”唐圣寧有些不耐，示意風眠把傷藥和棉布等遞過來。
他有預備會看見蒼羽受傷，畢竟‘他’被寧王帶到了慈元殿，那位太后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蒼羽見狀，權衡了一番，還是老老實實地掀開了領口露出纖細的脖頸給唐圣寧看：“其實沒有什么，就是之前在慈元殿和寧王吵起來了，躲閃不及，脖子上被抽了一鞭子罷了。”
唐圣寧拉著她的衣襟，看著那道傷痕。
他也是見過無數慘烈傷口的人，雖然他并不那么喜歡血淋漓的皮肉肢體，但是其中大部分時候，這些傷都是在刑訊階下囚時出現的，其中不少還是他親自締造的。
蒼羽這種傷在他眼里該是不值一提的，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蒼羽纖細白嫩的脖子上那道被粗糲的牛皮鞭子刮開了一點皮肉的傷口，便覺得觸目驚心，異常的扎眼。
他眼底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暴戾的殺氣，指尖一收。揪緊了蒼羽的衣領，垂下眸子：“只有這一道？”
她能感覺唐圣寧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寒意，她下意識地微微瑟縮了一下，隨后按住他的手，輕聲寬慰：“嗯，就是這一道，沒有關系的。”
事實上，若她不挨這一鞭子，只怕當堂就要被打板子打得皮開肉綻了。
她受了寧王這一鞭子，雙方都是當堂失儀，所以太后反而不好打她了，只能將她下獄。
唐圣寧看著她，她也看著他，甚至朝他眨眨眼，帶著點狡黠的樣子。
他幽涼的眸子里慢慢地浮上一點子笑意：“果然是蒼家二公子，還是那樣狡詐呢。”
野狐貍，就是野狐貍，成了精的家伙。
看著‘少年’這副帶著點得意的小樣子，小巧的下巴翹起來，軟嫩的臉蛋讓他忽然很想……親近。
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些《龍陽合歡記》里，為什么人和人會做一些風眠嘴里某種‘奇妙’的事情了。
不過……這里并不是一個合適地方。
唐圣寧垂下眸子，收斂了氣息，拿著一點棉紗條子沾了藥液替她清理傷痕：“我這位皇叔是出了名的能‘好脾氣’，他也能被你氣得忍不住動了手，你也算是當朝第一人了。”
蒼羽見唐圣寧略傾身過來替自己處理傷口，柔軟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蹭過自己頸上的皮膚，他清冷的呼吸透過面紗吹拂過自己耳垂，帶來奇異的酥麻感。
鼻間仿佛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她不免地有些神魂飄游，心猿意馬起來。
她“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寧王總歸不會當場弄死我就是了，他還指望著我去娶煙煙，可惜煙煙……有了這么一個涼薄的父親。”
唐圣寧聽著她一口一個煙煙，忽然停了處理她傷口的手，冷冷地道：“可惜，她有什么可惜的？”
蒼羽一怔，不知面前的大美人怎么忽然冷了臉，不過這種時候，她不想唐圣寧誤會自己，便道——
“煙煙，我是說出云郡主，我只是感慨她人心性亦算不錯，我與她也有些交情，原本我還曾羨慕寧王如此疼愛這個女兒更甚于自己的世子，畢竟我有那么個……。”
她頓了頓：“那么個父親，但是沒有想到我與出云郡主其實同病相憐。”
見蒼羽與自己細細解釋，不忘撇清與唐煙煙的關系，他心情才好了些，只是……
他淡漠地挑眉：“你覺得唐煙煙不知道這個陷阱，也被自己父親算計很可憐？”
她一頓，點點頭：“是。”
綠霜沒有撒謊，她看得出來。
唐圣寧卻笑了，帶著一點譏誚的樣子淡淡道：“我的駙馬，果然是憐香惜玉的，不如跟本宮一道去看一件有趣的事？”
蒼羽看著唐圣寧的樣子，有些遲疑：“我能出去？”
“只要本宮想，你沒有哪里去不得。”唐圣寧輕描淡寫地道：“你要看么，但是看完了，你得回到這里。”
她頓了頓，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認真地點點頭：“去。”
她這個人的確愛憎分明，所以，更——不愿意做糊涂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