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明雨看著她，依然是沉痛而憂傷的神色：“我并不想怎么樣，一切都是在下的錯，我一直擔憂著你的身體，想等著您養好了身體來找我。”
他嘆了一口氣哦：“可是我等來的是你要嫁給兄長的消息，你不知道我何等的糾結與痛苦……。”
“夠了！”唐煙煙閉了閉眼，她打斷了他的話：“蒼明雨，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他幾不可見地彎了下唇角，似虔誠又謙卑：“郡主，我并不是來索取什么的，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將我看成一個勒索者，我只是實在忍耐不住心里的煎熬，才來向你說出真相，你能明白么？”
唐煙煙捏著拳頭，指尖幾乎都掐入掌心才能令自己不要崩潰，她輕聲道：“真相？你既然跟著我和你二哥，后來一切發生如你所言，為何后來我清醒時睜開眼，看見的是蒼羽？”
蒼明雨心中一頓，看著唐煙煙的目光多了一絲探究與異樣，這個女人倒是比她姐姐聰明多了，自己竟然沒有能在第一時間擊潰她的心志。
他臉上歉疚與痛苦之情漸濃，仿佛有些不能承受一般地退開了兩步：“因為餓哦沒有武藝，所以我只能在外頭試圖引開老周，以便二哥進去帶走你，我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郡主一直以為我二哥是那天在庫房抱你的人！”
這么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將蒼羽勾勒成了一個貪功冒領，又不敢承認的人。
唐煙煙臉色變了變，還是道：“蒼羽并不知道你也在黑山村！”
蒼明雨輕嘆：“您說二哥不知道，那就不知道罷，我也希望‘他’不知道。”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唐煙煙神色怔怔然，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自己該信什么，該說什么。
蒼明雨苦笑：“我想過要向貴府提親，可我怎么配呢？我賑災不力，不是世子，您又被指婚給了立下大功的二哥，那幾日，我轉輾轉痛苦過，如今見二哥要跟定國公主殿下成婚了，我才有勇氣來向您說出一切。”
聽到定國公主殿下幾個字，唐煙煙心中似又被刺了一刀，鮮血淋漓，她虛弱地捂住胸口，好一會才低聲道：“蒼二公子……你……你走吧，我需要一點時間。”
蒼明雨忽然在她面前單膝跪了下來：“郡主若是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對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向寧王說明一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綠霜聞言，臉色一變，若是王爺知道了，哪里是要殺要剮的事情？！
唐煙煙立刻扶著綠霜踉蹌著站起來，拔高了聲音：“你起來！不要……不要與父王說，我不需要你因為責任而娶我！”
一旦事情敗露，父王哪怕大怒去收拾蒼明雨，也不會真對他下死手，而且轉身就要與國公府商量她和蒼明雨婚事。
哪怕她現在心亂如麻，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但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看見的結果！
蒼明雨哪里不知道唐煙煙的拒絕是為什么，他故意曲解，睜著眸子深情地看著她：“郡主，我并不是為了責任而要娶你的，當初國公府與王府解除與你長姐唐綰綰的婚約時，我陪著父親來過幾次你們府上，從那時候起，我便留意到與唐綰綰截然不同溫婉大氣的你了，連我母親也對你屢加贊譽，若是你不嫌棄……。”
“夠了，我說了我需要一點時間……一點時間去捋清楚一切事情，蒼三公子，你先回去罷，算……。”唐煙煙頓了頓，緊緊拽著綠霜的手，渾身顫抖，痛苦地道：“算我求你了。”
蒼明雨見狀，嘆了一聲站起來：“好，我先回去，可是郡主，你要應承我一件事。”
綠霜聞言，終于忍不住道：“你還要說什么啊？”
她是個聰明的丫鬟，蒼明雨和唐煙煙幾句話一來一去，她已經大約能知道發生了什么，她不敢相信居然發生了這樣荒唐的事。
她實在看不得蒼明雨看似溫和深情，可實際上對自家小姐咄咄相逼的感覺。
蒼明雨苦笑，他垂下眸，俊美的臉上溢滿了傷懷：“我只是希望郡主不要想不開，尋短見罷了，您若是尋了短見，我自會向寧王和香夫人稟明一切后，便追隨著您下地府贖罪。”
她可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自己的一番籌謀豈非白費！
所以，他要把這話說在前頭，就算她自殺了，也別想保住名聲。
……
但是這樣聽起來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深情的話說出來，即使是在唐煙煙和綠霜聽來，難免也有些震撼。
唐煙煙愣了愣，木然地看著他，隨后再次閉上眼：“綠霜，送客。”
綠霜立刻點頭，示意紅蕊趕緊進來將蒼明雨帶出去。
蒼明雨臨行前，對著唐煙煙忽然深深地一躬身：“在下去了，一切都是在下的不是，一切等待您的決斷。”
說罷，他退了兩步，杵著拐杖轉身離開。
等到蒼明雨離開之后，綠霜趕緊扶住唐煙煙坐下，焦灼地問；“小姐，他說的是假的吧，不可能的對嗎？！”
唐煙煙靜靜地看著外頭開始落雪的天空，臉色幾乎呈現出一種慘白的透明，她低低地道：“我……也希望……也希望是假的啊。”
可是，所有的直覺都在告訴她，不是的。
如果是真的，蒼羽那樣有責任心的人，連陌生百姓‘他’都不舍得傷害，怎么會在被指婚定國殿下之后，卻沒有來看她這個與‘他’有夫妻之實的人一次，沒有任何要與她交代的東西？
不，說遠些，蒼羽在從乾州回來之后，‘他’的態度就一直是不冷不熱，客氣有禮的，從未表現過對她的特別。
她早就該發現不對勁的，可是……可是……
為什么會這樣？！
唐煙煙身形一晃，天旋地轉，仿佛所有的氣力與意識都離她遠去。
她直接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她聽見自己信念徹底碎裂了的聲音。
……
離開了寧王府，蒼明雨扶著忠言的手臂上了軟轎。
“公子，怎么樣了，您不等寧王回來嗎？”忠言低聲問。
“萬事不可操之過急，徐徐圖之，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何況唐煙煙那個女人也不像唐綰綰那么好對付。”蒼明雨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如今他設下的局里，唐煙煙定然是不敢死的，她也沒有那么厚的臉皮去問蒼羽當初在庫房里發生了什么。
當然，他挺期待唐煙煙去問蒼羽，然后被蒼羽茫然無知的樣子再狠狠擊碎自尊，痛苦無比的樣子。
他輕嗤一聲：“她這種高傲貴女的自尊，一旦被擊碎了，信念崩潰，便只能任由本公子擺布，不過說來，女人要什么自尊，本來就是給男人當墊腳石，碾碎骨血侍為家族前途鋪路便已經是她們畢生榮耀了。”
忠言微微蹙眉：“但是，這事兒也不能拖久罷，寧王只怕會不悅，萬一對公子你不利……。”
寧王若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辱這么久，公子卻一直不來提親，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無非是鞭笞本公子一頓，他若是下死手，那唐煙煙還能嫁給誰？”蒼明雨倒是不以為意。
忠言點點頭，忽然想起什么來：“郡主那時候若是懷上了您的孩子，也不必這般麻煩了。”
蒼明雨輕飄飄地道：“是有些可惜，不過她懷上了，我也不會讓她生下來。”
忠言一愣：“為什么？您不是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助力于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