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圣寧仿佛毫無痛感一般，渾然不覺那刀鋒劃破了自己皮膚，只垂著眸睨著他：“啊，對，我就是畜生，你能把我怎么樣，殺了我啊，嗯？”
“你這個小畜生！”鬼老兒氣得發抖，眼珠子腥紅，手里的刀子越發地往他的脖子上壓下去，滲出的鮮血慢慢染了他雪白的衣領。
唐圣寧卻依然沒有任何要動手的意思，但笑得惡意滿滿地看著他。
鬼老兒也死瞪著他，氣得干癟的胸口起起伏伏，像個破風箱一樣，嘴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好一會，他才猛地收回了手里的刀，轉身回了殿前操起那只青銅小爐朝著堂上砸了過去。
“咚！哐當！”一聲沉悶的巨響，青銅小香爐砸在墻壁上又滾落下地，里面的香灰灑了一地，不少還濺到了歷代帝后們的牌位上。
唐圣寧冷眼看著，對著鬼老兒這般大不敬，誅九族的行為，卻只又蔑視地嗤道：“你也就這欺負死人的本事了！”
“欺負死人？”鬼老兒忽然轉臉，恨恨地笑：“是啊，我哪里能比得上你們唐家的老畜生和小畜生，欺負活人，能把對你們忠心耿耿的人骨肉都吃光殆盡，一腔熱血他娘的喂了狗，狗還知道搖尾巴呢，怎么，現在又要連最后那一點遺血都要踩踏完了么。”
唐圣寧握著老山檀佛主的手指微微一緊，捏住了佛珠，他垂下卷翹的長睫，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我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蒼羽出現在了京城，鬼老兒，你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鬼老兒在供盤里抓了個果子，盤腿就在蒲團上坐下，惡狠狠地啃了一口：“你小子武功現在已臻化境，要老子來干嘛，替你收尸啊！”
唐圣寧仿佛已經很習慣了他的惡毒詛咒，淡漠地道：“天下都是唐家的，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有沒有人收尸罷，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把東西給我，蒼家的二小子自然不會有麻煩。”
“呵呵……呵呵呵……。”
鬼老兒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樣，一邊啃著果子，一邊陰惻惻地睨著他：“威脅我啊？不如老子換個說法罷，蒼家那二小子如果有什么麻煩，你信不信你要的東西冷不丁就出現在別人手里，到時候天下大亂，你看看這天下還是不是你唐家的？”
唐圣寧瞬間臉色陰冷下去，手里的寒鋼鞭瞬間攜著開金裂石之力朝他抽去：“你敢！”
鬼老兒仿佛腦后長眼睛一樣，頭也不回地整個人半空旋起一圈，避開了鞭子梢，抬手就一把扯住了鞭尾，惡狠狠地朝著地上唾了一口濃痰：“咳！呸！老子當年都敢教你這個老畜生生的小畜生武藝，老子還有什么不敢，別以為你現在修為超過老子了，老子現在打不過你，還收拾不了你這不男不女的小畜生！”
鬼老兒一口一個小畜生和不男不女讓唐圣寧眼底閃過森冷幽暗的戾光
唐圣寧猛地一抽鞭子，銳利的鞭尾在鬼老兒手臂抽過，又卷回了自己手里，陰沉地道：“你以為我愿意讓你教我？”
鬼老兒摸了摸自己被抽出深深血痕的胳膊，獰笑：“很好，你我都是不情愿的，我教你武藝，你做到我的要求，那就是交易！”
“你什么時候調查出當年的真相把該殺的都殺了，我就把你要的東西給你的要求，你沒忘罷？”
唐圣寧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丑陋的老頭：“你知道，這事沒有那么快。”
鬼老兒卻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地，在原地瘋狂地打轉，抓撓著自己原本就不多的稀疏白發：“快？什么快！我快等不及了！我要死了！就沒法親眼看見他們的人頭祭天了！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他們死在我前面！！！”
那惡狠狠又凄厲的嚎叫如地獄鬼嚎鳴一般令守在殿外的云醒和風眠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
唐圣寧等他嚎完了，有點不耐煩地踢了鞋子，赤足走到案幾前的蒲團前盤膝坐下，閉上眼：“你嚎完了沒有，嚎完了就滾。”
鬼老兒忽然收了聲，也不再揪自己的頭發了，只突然湊過去，滿是疤痕的臉壓到唐圣寧的面前，鼻尖對著鼻尖，露出個丑陋可怕的笑容：“老子知道你救過蒼家那二小子好幾次，你打小就狡猾奸詐又心狠手辣，‘他’在你手里出不了事，對不對？”
唐圣寧冷冷地道：“你想說什么？”
“你知道的，我如果死了，那東西也會被別人交出去，所以你也不要想派人跟著我，殺了我就萬事大吉。”鬼老兒得意洋洋地道。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嘿嘿笑道：“你護著蒼家二小子好好的娶妻生子，遠離是非，我就算不把那東西給你，也不會交給其他覬覦它的人手上。”
唐圣寧摸著手里的珠子，淡漠地閉上眼：“你知道本宮最恨別人威脅本宮。”
說罷，他又閉上眼，慢悠悠地開始吟誦經文：“依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之理發愿，眾生度盡、方證菩提，是名大愿……。”
鬼老兒直起身子，背著手往窗邊的墻壁走去，陰惻惻地道：“這《地藏經》超度亡靈，正向饋于十方陰靈，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念的，滿手血腥的惡徒惡子，再念誦，也只會招來惡靈惡鬼惡報，何況修羅念經，不覺可笑么？”
說罷，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隨后，便像融化進那在長明燈下搖晃跳躍的陰影里一般，消失了，只剩下滿是空冷陰幽的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