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衙里，是什么人都能進來么？”唐圣寧冷淡地開口，隨后拂袖向堂內而去。
一眾宮衛們留在外頭戒備，數名玄甲親衛則立刻隨著他進了衙門。
定國殿下的態度也影響到了乾州府衙的眾人，眾人都臉上露出厭惡來。
蘇亞原本‘妓女’的身份就上不得臺面，如今這樣場合，她還如此不知輕重地跑出來，也難怪貴人不悅。
與妓子同處一堂本就是對定國公主殿下的侮辱。
“殿下恕罪，是小人的錯。”陳知州立刻朝著身邊的師爺使了個眼色，然后匆忙地領著其他人也進了堂內。
慕舒也皺了下劍眉，看了眼蘇亞，不太客氣地道：“你若是真心疼你家公子，就不要這個時候出來搗亂邀功，這里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他這蒼兄弟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
說罷，他亦領著人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內堂里去了。
蘇亞瑟縮著身子，咬著嘴唇不敢說話，只單薄的身子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微微發抖。
名月見狀，于心不忍，上前低聲寬慰：“你快回房間去，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在大家面前露臉么？”
蘇亞身份的確太尷尬。
師爺也上前一步，礙著名月還在這里，對蘇亞也還算客氣：“這位姑娘，走吧，莫要再無理取鬧。”
蘇亞灰色的瞳子里閃過煎熬之色，她轉了身，往門外走了兩步，但最終，她還是停了腳步，轉回頭，忽然撞開師爺和名月就往內堂里沖了過去。
但門外的宮衛們又豈是吃素的，蘇亞還沒有跨進內堂就被兩名宮衛一左一右利落地擒住了她的胳膊，往外拖。
“放肆！”
宮衛們手上自然不會很輕，蘇亞痛得渾身顫抖，卻強忍著沒叫出聲，只聲嘶力竭地喊：“我真的會追查蹤跡……大漠落雪，家里的駱駝跑了……阿爹帶著我一起尋了回來……我真的會……。”
“再拖一日……公子就多一日的危險！求求你們，讓我試試！”
……
堂外女子被拖走掙扎聲喊叫聲異常的吵鬧。
堂內眾人面面相覷，陳知州看著首座上的唐圣寧眼色冰冷，他立刻不安地站起來：“下官……下官御下不嚴，手下的人又讓這女子闖了進來，這就讓人看好她，絕對不許她再闖進來。”
他正要喚人，卻聽得上首傳來唐圣寧淡漠的聲音：“不必了，云醒可在？”
“殿下。”云醒立刻站出來，恭敬地抱拳
唐圣寧端著茶，輕描淡寫地道：“既然如此自信，那給她需要的東西，讓她領路去追查蒼羽的下落，若是查不到，便讓她提頭來見。”
此言一出，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定國殿下的冷酷無情果然不只是個傳說而已。
但是……
誰讓這個西域的妓子如此自不量力地出來夸下海口，本來這種賤籍女子沖撞宮中貴人，按律就是要處置的。
“是！”云醒領命而去。
蘇亞被兩名宮衛扔在地上，聽得云醒傳令，她卻毫無驚恐之色，只感激不盡地含淚跪在地上叩首：“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不多時，便被人帶了下去。
風眠悄悄看了眼自家殿下，卻看不出殿下在想什么，只面色冷淡地繼續命人將縣志呈上。
……
在乾州城內亂做一團，定國殿下歸來，親自坐鎮的時候，黑山村里卻一派平靜，村子里甚至炊煙裊裊，女的做飯，男的燒火擔水。
外人看來，也不過是尋常偏僻的小山村罷了。
只是一處院落里，有少女被捆倒在一間小廂房里，一邊流淚一邊發抖，門外兩名婆子盯著，還有兩名大漢守著院子。
而花廳里，一名黑臉虬須的漢子正在大口吃肉，邊上高瘦的男子則一邊溫酒一邊溫言小意地與他說話，不時逗得那漢子愉快地大笑。
蒼明雨見他笑得露出一口黃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卻微笑著將手里溫好的酒，加上一顆擠出汁液的梅子后端過去：“三爺，您吃酒，試試小人這手藝？”
湯三接過酒喝了一大口，黃酒香濃里帶著梅子清香，他滿意地道：“不錯，王老弟這個調酒的手藝著實不錯，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會搞這些東西，難怪那些城里的小娘們都喜歡你們！”
蒼明雨謙遜地道：“哪里，哪里，在下看湯三爺也是個能耐人，堪配佳人。”
湯三聞言，悶聲冷哼：“我這里也就一個農戶里小門小戶的娘們，大字不識，頂天就去弄上幾個花娘罷了。”
他一邊灌了一碗酒，一邊猥瑣地朝著蒼明雨笑：“城里那些大戶嬌滴滴的小娘子，味道不一樣吧？”
蒼明雨挑眉：“怎么，湯三爺喜歡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
湯老三舔了舔嘴角的酒漬：“嘿，也就是想了想，等我湯老三干了這票大的，金盆洗手后，也弄個員外郎當當，說不得也能弄個正頭小姐來當大房，嘗嘗大戶小姐的味道。”
湯老三雖然是個草寇，但早年給山下員外家當護院，很是羨慕那些老爺們的生活，心里也有個當‘老爺’的夢。
蒼明雨細長的秀目微彎，忽然笑了起來：“其實現在，您就可以試試千金小姐的味道，這隔壁房里不就有一個么，那可是實打實的金枝玉葉。”
湯老三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看向蒼明雨：“你是說讓老子弄那個郡主？不行！不行！村長可是說了，誰也不能碰那丫頭！”
蒼明雨看著湯老三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他暗自冷笑一聲。
隨后他似一臉遺憾地一邊繼續溫酒，一邊道：“我也不過是這么一說，那位金枝玉葉，可當真是與尋常富戶不一樣，這女子嘛，若是身子給了誰，就只能嫁給誰，郡主也罷，公主也好，女子的宿命就是為男子鋪路，難不成她還能讓人把自己的丈夫殺了不成。”
蒼明雨頓了頓，又溫了一盞酒，似不不經意地道：“若是能娶郡主，十萬白銀算什么，郡馬爺、寧王女婿那可是連子孫后輩都成了皇親國戚，哪里還需要辛苦打家劫舍。”
湯老三聽著蒼明雨的話，嘴上雖然嘲弄著道：“你小子可真會做夢。”
但是蒼明雨卻瞥見他喝酒的手頓了頓，似陷入了某種沉思。
蒼明雨唇角彎起無聲又詭秘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