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三公子。”唐煙煙對著來人略略頷首。
她看著面前斯文溫雅的蒼明雨，卻對這比蒼羽小那么幾個月的少年生不出什么好感來。
她在對方的身上嗅聞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屬于權貴子女們慣有的、高高在上的虛偽氣息。
“出云郡主和我二哥哥也是老朋友了，為何站在雪地里說話，不妨去出云閣坐一坐，聽說那里新上了雪芽姜茶，馥郁又暖身。”蒼明雨看著唐煙煙殷勤卻又不失禮貌地道。
唐煙煙下意識地看了眼蒼羽，見‘他’并不說話，她抿了下唇角，客氣疏淡地道：“父王還有事情要交代我，改日罷。”
蒼羽這才對著她微微一笑：“那我也不耽誤出云郡主的事了。”
唐煙煙點頭，隨后轉身上了轎子。
她甚至不太想搭理蒼明雨，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蒼明雨卻并不因為唐煙煙的冷淡為意，依然朝她含笑道：“雪天路滑，郡主好走。”
唐煙煙只得也微微朝他頷首，這才放下轎簾。
目送著唐煙煙的轎子遠去，蒼明雨忽然問：“今日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知二哥哥剛才在大朝會上怎么如此平和，我以為你會告訴太后和其他大人，我那第一條賑災之策其實是你想出來的。”
蒼羽攏手入袖子，淡淡地道：“是誰提出來的重要么，對賑災有用即可，何況……。”
她扯了扯唇角，有些譏誚地道：“就算我提出來，想必你也有一套說辭應付，說不得在眾人眼里，我還成了個小心眼的人，何必為這種無謂的事情扯皮。”
蒼明雨忽然轉過臉，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道：“二哥哥，你是大度，還是太聰明？可惜，你我不是一母同出的兄弟，否則我還真不介意你要從我手里搶走世子之位。”
蒼羽垂下眸子，漫不經心地回道：“這話你說第二次了，但直到今日，我依然很慶幸你我非一母所出，因為我實在沒興趣跟一條毒蛇當一母同胞的兄弟。”
說罷，她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她實在太討厭蒼明雨這副道貌岸然的虛偽嘴臉了，半刻鐘都不想看見他的臉。
蒼明雨看著她背影，唇角忽然彎起冰涼的弧度：“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世子之位一定是我的，我已經為繼承蒼家準備了十八年，絕不會讓你奪走我的一切！”
蒼羽頓了頓，側過臉冷冷地看著他：“那你就最好祈禱你的救災之策不要出紕漏罷，否則，我一定會從你手里搶走你想要的一切，喂狗都不給你。”
說罷，她帶著名月轉身上了車。
目送著蒼羽的馬車離開，蒼明雨眼底閃過一絲森冷的光。
“我就不信，你的運氣會一直這么好……。”
……
馬車上，名月一臉感慨地看著蒼羽：“公子，你剛才那個樣子，簡直……。”
“太霸氣了，是不是？”蒼羽一邊喝著名月遞來的溫熱銀耳湯，一邊笑這地接過她的話。
“太像話本里的那種終極壞人了，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名月感慨地嘆息。
蒼羽頓時嗆著了，差點把銀耳嗆進了鼻孔：“我說……你這丫頭的就不能把我想得高大上一點么？”
名月一本正經地搖頭：“沒法子，你剛才太像招人打的大反派了！”
………………
蒼府
“誰讓你今日在朝堂上這樣說的！”蒼客松“砰”地一聲拍著桌子，冷怒地盯著面前的少年。
一邊的蕭氏在邊上遞過一盞茶，細聲細氣地安撫他：“夫君，消消氣，明雨年紀還小，他做錯了事，還要你指點，若是你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
蒼客松接過茶，喝了一口，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點。
看著自己父親的臉色稍好，蒼明雨這才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一臉堅定地道：“父親，我知道你不贊同我貿然行事，但孩兒所提三策，都是有史可尋，并且見過效的，孩兒也不是為了標新立異，而是為了災民著想。”
蒼客松看著蒼明雨少見的倔強模樣，他印象里，這個嫡幼子一慣溫文爾雅的，他甚至還嫌棄過蒼明雨太過書生氣，并不那么像自己，甚至不如蒼羽像自己。
可如今他這一副堅定的模樣，頗讓蒼客松心中詫異。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蒼明雨看了一會，才淡淡地道：“你有這一片慈悲心和擔當是好的，但是紙上談兵……一切都需要時間與事實的檢驗，你要有一點心理準備，一切后果好壞都要自己承擔。”
說罷，他忽然起身，擱下茶盞離開。
蒼客松話里隱著復雜的情緒，蒼明雨雖然看不懂，但是他卻是知道自己的計策奏效了。
他一直隱約地能感覺到因為父親年輕時也曾遠赴沙場征戰，也身負不弱武藝，身上更有一股子殺伐果決之氣，所以自己的斯文溫雅在父親眼里不一定就是長處。
畢竟大哥那樣的沖動，時常被父親訓斥，父親卻沒有太多猶豫就讓他繼承了蒼家世子的位置，自己這個斯文聰敏的嫡幼子卻很少得到過父親的青眼與贊賞。
尤其是蒼羽回來之后，他更發現，父親雖然與蒼羽關系勢同水火，但是自己卻隱約地能感覺到父親是欣賞蒼羽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
所以他今日效仿了蒼羽行事一把，果然得到了父親看自己與之前不一樣的眼神。
呵……
蒼明雨垂下眼神，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微笑——
蒼羽這種人啊，還是死掉的好。
所有忽視他，想要搶走他渴求東西的人，都應該死掉呢。
………………
為了趕在年關前將具體的賑災之事推行下去，安撫災民，大朝會第三日，大部分負責賑災的官吏們都已經帶官兵押送著糧食，奔赴自己要去賑災的州縣。
蒼明雨甚至第二日就直接出發去了他負責的兩個小州。
唯獨蒼羽，她讓官兵們先把糧食押送往自己負責的乾州，自己則是繼續留在京城，該干嘛干嘛，足足就這么呆了五六日，把蕭無心都看得急了。
“阿羽，你怎么還不去乾州，雖然乾州離開京城不算太遠，可也有六七日路程，你心也忒大了。”
蒼羽卻一邊不緊不慢地收拾包袱，一邊笑嘻嘻地道：“兄長莫要著急，我在等。”
“等，你等什么？”蕭無心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