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微擰：“雖然我很想請杜叔在收糧之事上助你一臂之力，但是……。”
蒼羽看著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松：“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太后都沒法子，你又能有什么法子讓你家族的人松口幫我？”
她今日看見太后不說話后，就明白不可能指望太后向蕭家施壓，讓蕭家助她了。
雖然她不知道太后為什么在這件事上助力于自己，但大約也能明白是太后想讓蒼客松吃點排頭罷了。
她猜測，也許其中還有她那位與太后同出蕭家的繼母——蕭二夫人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后的可能性，否則就算看在同父異母姐妹上這點，太后也不該為難蒼客松。
不過即使太后打算利用她給蒼客松吃排頭，也不會因此逼家族必須助力于自己。
畢竟蕭家與蒼家同為世家，族長之間互相有聯姻，利害關系盤根錯節。
太后雖然尊貴，但蕭家到底是世家門閥，歷經數代朝帝王不倒，自不可能全憑太后這個外嫁女的私欲行事。
蕭太后如果只是想給蒼家什么人一點教訓，自然也不可能明面上真與蒼家徹底翻臉，所以……
蒼羽輕嘆了一聲：“我也不會為難兄長，你是蕭家世子，家族的利益自然高于一切，和我這樣的一個身份尷尬之人混在一起，只怕你家族長輩們也已經不太高興了吧。”
看著面前的‘少年’有些黯然的樣子，蕭無心俊酷的面容微凝。
他想要說什么，終究還是只能握住她的肩低低嘆了一聲：“我若是還是那江湖游俠肅無心，見你這般被人為難，必定兩肋插刀，鼎力相助。”
“奈何你現在是京城世子——蕭無心。”蒼羽理解地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蕭無心看著她，溫聲寬慰：“杜叔那里，我沒有辦法勸得他，可我在老家那邊認識的產糧大商戶，我讓人拿我的手令給你私下去調個十船糧，不，三十船，若是家中人知道……。”
蒼羽卻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不，我和兄長都能想到的法子，我家那位國公爺必定能想到，他定會讓你族中的長輩派人盯牢了你，你沒必要為我冒被家中長輩懲罰的風險，你是世子，但你還不是族長。”
世家大族之中，最要緊的就是這一族族長之位，不知多少人覬覦，蕭無心如果私下這樣違背家族的命令，必定會有人以此大做文章。
她能想法子從蒼家的世子位上拉下蒼定風，怎么知道沒有人也在算計蕭無心的世子位子。
“那我要怎么幫你！”蕭無心不愿見她為難的模樣，蹙眉道。
“自然有別的法子。”蒼羽瞇起明眸：“我需要你幫我調查一下，您家那位杜叔商業上的對手，皇商雖大，但從商者就不可能沒有敵人對家。”
蕭無心也是聰明人，他一琢磨，銳利的眸中一亮：“你是想從杜叔行商之上的對手里收糧，果然聰明！”
蕭家的糧行雖然勢大，卻并不能壟斷天下糧倉！
蒼羽頷首，笑容狡黠：“沒錯！”
逆向思考，既然蒼客松和蒼明雨請求蕭家人出手相助，那么她就把目光投向蕭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比如，蕭家糧行商場上的對手。
“好，我會回去替你打聽。”蕭無心沉吟了一下：“京城附近，甚至半個中原的糧道都為杜叔所控，但是西南一帶，倒是有些杜叔力所不及之處，只是籌集之后……。”
他微微蹙眉：“運糧怕是有些麻煩，糧道漕運如今基本都是與杜叔有關系的人，若是杜叔得了你父親的話，封禁了你走漕運的路，恐怕也會有麻煩。”
漕運就是走水路運輸，正所謂——大江東去，浪濤送白帆，漕運正是如今最快捷的一種運糧方式。
就算蒼羽能收到糧，若是運糧的水路不暢，也是無用。
先帝時就有糧運官不能按時運糧到地，災地民眾得不到救濟，竟起了暴動，殺了當地負責賑濟的知府和其余官吏。
先帝暴怒，派人鎮壓暴動后，也斬殺了好些運糧官。
蒼羽聞言，若有所思地道：“這些官場上的門道，若是無人指點，確實極容易踩進坑里，所以這才我要請兄長相助的原因之一。”
蕭無心道：“阿羽，這只是不能按時送糧到的官員會被追究，還有那些半途被匪徒劫糧，或者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征集齊糧食的官員，最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其中不少人是冤枉的，賑災銀和賑災糧都是許多人覬覦的東西，所以，總有人打這些東西的主意，也有人就此栽于其中。”
蒼羽聽完，眉心微擰：“果然官場的門，通往的都是人心貪婪。”
蕭無心替她倒了茶遞過去水，正色道：“我必盡我所能幫你，我這些年多少也了解這些官場上的門道，只是……。”
他頓了頓，俊難掩憂色：“這運糧之事，你打算怎么辦？”
這一點，他確實沒有辦法提供幫助。
“兄長放心，你忘了你我當初是怎么相識的了？”蒼羽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微微一笑。
蕭無心一怔，當年正是蒼羽隨著鏢局走鏢，與劫鏢的水匪相斗，彼年這‘少年’不識得水性，得他路過搭了把手救上岸邊。
他立刻反應過來，眸中一亮：“你是說鏢局，走鏢，不走水運？”
蕭無心立刻起身，從書房里取了一幅地圖鋪在桌上展開：“西南川蜀一帶，乃天府之國，今年糧種收成據說不錯，你向太后立下軍令狀要收八十大船的糧食，興許能完成。”
他頓了頓，蹙眉道：“只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戶部分給你的晉中災區，至少需要籌集八十大船的糧食，這么多糧食走陸運，只怕會耽誤賑災糧到京城的時辰！”
蒼羽看著地圖，沉吟了片刻，伸手點上其中一處：“如果能按照兄長所言，我從西南取得糧食，可以先從金沙江下來，那一帶的水路，我還是有些認得的老友能替我掌船，能夠節約不少時間。”
隨后，她再伸手點了點出了川蜀之后的路：“接下來北上之地，我會再托相熟的鏢局相送，云門鏢局是江湖上第一堡——飛云堡所設，敢打他們貨物主意的人沒幾個，更是以快馬聞名天下鏢行，就是押運費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