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漓被迫抬起頭，安靜地直視他的眼睛。
兩人就這么沉默地對峙了半晌，直至外面傳出一陣聲音，才打斷了這般詭異且寂靜的氛圍。
裴言川默默地凝視了她片刻，在這一時莫名覺得有些心累，垂眸輕嘲了一下，隨即收回了手。
他并非笑周漓，而是笑自己。
他每每告誡自己不能心急，但屢次難以做到。
尤其是，得知了最近的那則消息，更是亂了他的心。
如果回了徐城，他還能有機會嗎？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的答案了，穿好衣服出來吃飯吧。”男人收回目光，淡淡地移至別的地方，低聲道。
說完，也不看她，徑直轉身打算離開。
然而，在即將開門出去的那一瞬間，周漓開口說話了。
“如果我說，我沒后悔呢。”
她中間微微一頓，在看著男人清雋的背影后，終是說出了后面這半句話。
裴言川身形一震，卻沒有立馬回頭，嗓音低啞：“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周漓沉聲回道：“知道，我既然做了，便不會不承認，昨晚，我沒醉。”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又緩緩松開，手心里盡是汗意。
周漓見他一動不動，眉頭一動，撈過一旁的睡袍披上，下床穿鞋，緩步走到他身后。
隨著她步伐的逼近，裴言川眼底的暗色愈發濃郁。
距離他兩步遠，周漓停了下來。
她抬起薄薄的眼皮，沉靜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淡聲喊了他一句：“裴言川。”
裴言川指尖微動，沒應，靜靜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三年前，你為救我重傷瀕死，落得失明殘疾，承受了萬般苦痛，你可后悔？”
“不后悔。”
“同樣三年前，不惜我懷孕你也要同我斷絕關系，逼我離開京城，你又可后悔？”
男人身子狠狠一顫，喉結艱難滾動，聲音啞的不像話，依舊背對著她，重復道：“不后悔。”
他從不后悔，否則，當時周漓要是繼續留在京城，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會一尸兩命。
關乎她的安全，他從來不敢賭。
即便不在一起又如何！即便她恨極了他又如何！起碼她現在好好活著。
聽到裴言川這兩句不后悔，周漓驀地輕笑出聲。
“好一個不后悔，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決定就一定是好的嗎？”
“我想過的”，男人緩緩轉過身，直視著她的眼，輕聲開口：“我自然想到了，你會因此恨我，但是，在我心里，沒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周漓語氣慢慢放輕：“可是，你為什么都不詢問一下我的意見呢？哪怕是一下也好……那么多的痛苦和壓力，我也想和你一起承受啊……”
他失明眼前一片黑暗的日子里，他雙腿殘疾而失去正常人行走能力的時候，她只要稍加想象，便也覺得痛徹心扉。
他愛慘了她，她知道。
可她何嘗不愛他呢？
只是她的愛在他面前，卻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在周漓的這一番話面前，裴言川的心受到了莫大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