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遲僵在原地，不敢回視她的眼睛，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直至周漓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齊遲閉了閉眼，喉結苦澀地上下輕滾，啞聲應道：“我先跟傅初霽說一下，然后再帶你過去看他。”
周漓：“好。”
關上門。
外面的溫潤男子聽見動靜立即轉過身，兩顆漆黑的瞳仁直直地望向病房的方向，薄唇微微抿起，眸底是止不住的憂色：“她……還好嗎？”
齊遲如實回答：“不怎么好。”
傅初霽斂下眉眼，嗓音很淡：“她不想見人，是嗎？”
齊遲嗯了一聲，心底稍稍訝異他的心細，不過稍微一想倒也能理解。
兩人沉默了片刻。
傅初霽沒什么情緒地撩起眼皮，深邃的眸光仿佛要看透人的內心，“導致他們這樣的，是誰？”
齊遲眼神微動，眼含深意地打量著他的表情，并沒有立即回答。
傅初霽：“有什么可以讓我做的么？”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眸色深沉的不像話，渾身散發著冷冽危險的氣息，與平日里溫潤有禮的形象相差甚大。
齊遲猶豫了一會，最終跟他道出了一部分事情。
……
半刻鐘后。
齊遲才回到病房，一進來，便對上周漓那雙從死水里浮現幾分亮光的眼睛。
“走吧，我帶你過去。”
岑央行走不便，只由簡一璇幫忙攙扶著周漓與齊遲一同過去。
裴老爺子此時還未離開，呆呆地坐在病房前。
聽見動靜后，他無力地抬眼望過去，看見周漓的那一瞬間渾濁的眼里瞬間迸發出怒意，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杵著實心木的拐杖重重敲擊地面，
“你還敢來！你還有臉來！”
周漓臉色頓時煞白一片，齊遲及時擋在她身前，出聲安撫老爺子。
裴老爺子卻根本不吃這套，氣的渾身哆嗦，他最親的孫子躺在里面生死未明，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言川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怎么連醒來的可能性都幾乎沒有！
“都是你！我早就說了你們不適合在一起，如果不是你，言川怎么會躺在這里！怎么會！你這個喪門星還有臉來！你給我滾！給我滾！”
裴老爺子句句憤恨含怒，毫不客氣地指責怒罵她，最后氣的挺不住跌坐回去。
簡一璇在一旁聽著都聽不下去，卻死死憋著。
除了那幾句難聽的話，其余的他說的確實在理。
周漓本來就極其愧疚痛苦，聽了這番話怕是要更甚。
簡一璇剛想轉頭安撫周漓，就見她突然雙膝一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漓漓！”
周漓輕輕擋過簡一璇想要把她拉起來的手，徑直看向裴老爺子，眼眶通紅，卻堅韌地沒有讓淚落下來。
她說：“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言川，我只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她說完過后，慢慢彎下腰，以極其卑微的姿態朝裴老爺子磕了個頭，低伏下的雙肩微微顫抖。
“全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我無法奢求得到您的原諒，只求您讓我看他一眼。”
齊遲和簡一璇看見這一幕都不忍再看，眼眶微紅地別開視線。
以前清冷如同謫仙般的女人，此刻已被拽入凡塵，不顧尊嚴，姿態低微至泥土，只為了能夠見心愛的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