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言辭犀利冷硬，一句接著一句，使周漓陷入兩難的境地。
一邊是協議、恩情要挾，一邊是顧宜的那份計劃。
如果他不是今天回來，明天或者后天，她都會放下身段，如他所愿。
但是，在她今天看見顧宜手寫的計劃時，她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以往的清冷疏離，委曲求全，在那一刻盡數崩潰瓦解，支離破碎。
不自覺中周漓便想起了以前那段最美好的時光，與現在相比，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少年肆意風發的模樣在她腦海里不斷浮現，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應付裴言川。
周漓本想通過這一晚的時間去消化一下這些情緒，明天起來依舊可以如往常一樣。
可偏偏，裴言川今天就回來了。
他口中的每一句話，都在提醒著她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她算得了什么，乖乖聽話就好了。
周漓不禁想到以前，顧宜對她的模樣，有同學當時還特別感嘆過：
“顧宜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你，他真的滿眼都是你誒。”
少年的心事是藏不住的，捧著一顆熱烈的心到你面前。
兩道清淚無聲從周漓臉頰滑下，裴言川看見后，心臟仿佛被熾熱的鐵燙了一下，痛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每次說完這些話后，他事后都會后悔。
他也不想讓周漓難過，可是、可是他生病了，周漓就是他的藥。
只要周漓表現出一絲對他的抗拒疏離，他就會很難受，很暴躁，只是一般都被他刻意壓制住了，除了特殊幾次。
男人緩緩握緊拳頭，往她那邊走了兩步，想為她揩去眼淚。
“我……”
抱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裴言川便聽見周漓開口：“我今天實在是有些不舒服，明天再來可以么？求您了。”
這是周漓第二次求他。
第一次是為了她外婆，那這一次呢？
真的是為了那個男人么？
細細想來，周漓在跟沈韞辭見過面后，對他的態度就會愈發抗拒冷淡。
裴言川閉了閉眼，掩去眼眶的泛紅，一顆心碎的稀巴爛。
他沉聲回了個好字。
隨即沒看她，徑直轉身離去。
在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裴言川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她。
周漓指尖一緊，下意識地攥著睡衣衣擺。
裴言川注意到了她的小舉動，眸底一片苦澀。
她對自己也太過緊張了。
不過這個緊張并非在意的意思。
男人很輕微地勾了下嘴角，輕聲道：“我只是想跟你說一下，等會睡前記得開加濕器，不然會有點干。”
以往在主臥睡的時候，他都會在睡前開好，也不知道這幾天她有沒有記得。
她皮膚又嬌又嫩的，干干的肯定會不舒服。
周漓沒想到他想說的是這個，回過神來后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嗯，早點睡。”
裴言川說完后就打開門走了，連帶著那股好聞的冷冽香味也逐漸消散。
周漓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走到床頭邊。
將那張紙折疊起來，收好放進包里，與重要證件什么的一起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