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翻譯過來只有一個意思：用不著他李長老在這里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李成源當然聽懂了。
此刻，怒意已經爬上了他那張債主似的臉。
林夢雅神色輕松地挑了挑眉。
對于這種自己撞上來欠懟的，她可從來不會跟對方瞎客氣。
眼瞅著氣氛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江沂水突然站了起來，直接走到了她的身邊。
“大侄女，聽說這次你精心準備了不少的素齋。行啊，我老江這輩子沒啥旁的愛好，就是愛吃，走，咱們爺倆先去看看？”
說著，不由分說就扯著她離開了這間屋子。
出了門，林夢雅深吸了一口氣。
趁著四下無人的功夫，用自己個的聲音低聲到了個謝。
誰知江沂水卻笑著摸了把自己的胡子，也學著她的樣子跟她說悄悄話。
“從一見面我就覺得不對，現在看來我猜對了，你這丫頭嗓子壞了，所以才借用了旁人的嘴吧？”
林夢雅一驚。
雖然她跟采茹的聲音有些區別，但采茹故意裝沙啞，再加上她只說了三個字，一般人恐怕是沒辦法辨別出來。
江沂水見狀，笑瞇瞇地對著她說道：“放輕松，你江伯伯我活了這大半輩子，見識得東西多了。不過也就是我的耳朵靈一點，要是換做旁人，肯定聽不出來這里面細微的差別。”
為了防止被人揭穿，她都是以身體不好為緣故，跟采茹靠的極近。
采茹也會做掩飾，經常低垂著頭，再加上采茹代替她說話的時候，聲線是與她本身的聲線不同的。
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小心的，一般說話的時候，不會離人太近。
如今被江沂水識破，林夢雅心里有些擔憂。
看來，以后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垂下眸子，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倒是那江沂水哈哈一笑，也跟著轉移了話題。
“不過你今天倒是厲害。嘿嘿，其實我早就看李成源那家伙不順眼了！不就仗著自己跟趙老弟有過命的交情嘛，就管天管地，管到人家里來了。”
這話雖是站在她這邊的，實際上卻也是點透了那倆人之間的關系。
林夢雅知道江伯伯是好意，她也不是非得要跟李成源分個高低對錯。
只不過是不滿他那種背地里嚼舌頭的小人行徑罷了。
“我明白了，多謝江伯伯的指教。”
江沂水擺了擺手，態度依舊親切。
“傻丫頭，我只是希望你別吃虧。那李成源忒不是個東西，當初弟妹還活著的時候，我就聽說他曾想把自己的族妹塞給你姑丈做妾，還美其名曰覺得你姑姑有失婦德。嘖嘖，一個大老爺們，竟然攙和人家后宅的事情，我就看不上他那副小家子氣。崩搭理他，跟江伯伯一起吃飯去！”
李成源跟趙長老，竟還有這樣的過往？
林夢雅完全沒想到。
不過這倒是稍稍為她解開了一絲疑惑，怪不得，李成源的言語中，會這般貶低方姨。
被江伯伯連拉帶拽地帶到飯廳，還沒進去，江伯伯就使勁地抽了抽鼻子。
“丫頭，這什么味啊，怎么這么香？我聞著不像是肉，但也不像是青菜，快快快，快讓我去看看！”
看著迫不及待的江伯伯，林夢雅覺得略有些好笑。
今日的素齋是她親自操辦的。
除了傳統的素材之外，她又用香料調制出香而不膩，油而不肥的素肉菜。
其實傳統的香料，不管是八角、茴香，還是桂皮、白果，其實都是中藥材。
這一點上，她也是受到了老師的啟發。
在老師看來，生活處處都有他們可鉆研的醫術。
醫也好，毒也罷，本就是取自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
當年神農氏嘗百草，不僅發現了草藥，更定下了人們賴以生存的五谷。
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把自己只局限在醫藥與毒藥上。
人們的衣食住行，其實都能跟她的專業知識息息相關。
譬如說這食物里，她就是用了各種香料，外加上一些特殊的炮制方法，才把這素材，變成了味道不必葷菜查，但實際上的營養價值，卻更高更健康的素菜。
另外一邊，江伯伯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眼睛都差點直了。
趕緊地招呼人給自己拿來了筷子，上手就給自己夾了一塊形似魚塊的素肉。
“嗯？這東西怎么比真的魚肉還軟嫩些？”
不等他驚嘆完，筷子就往下一疊紅燒素肉上夾。
“這可比肉好吃多了！丫頭你不知道，我家那婆娘兇得很，不知聽了哪個庸醫的胡話，竟不讓我多吃肉了。
這人要是不吃肉，哪里還有什么活頭？我本想著來這里也是一樣活遭罪，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東西！不成，我得多在這待幾天！”
林夢雅看著一臉感動的江伯伯，嘴角也微微勾起。
江伯伯應該是有高血壓高血脂的毛病，所以家里人為了他的身體健康才不讓他吃得太油膩。
倒是今日這素菜，他可以多吃些。
等到江伯伯把桌面上的菜都一掃而空了，這才有些不滿對她說道：“丫頭，這菜難道就這么金貴，為何只有這么一點點呀？”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雖然他是不怕那些人笑話他嘴饞，但每一碟子就那么一兩口，他還沒填飽肚子呢！
林夢雅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
下一刻，就有穿著統一服飾的下人，推著一輛上下三層的推車走了進來。
上面的兩層，每一個都整整齊齊地扣著一個個瓷白色的小碗。
江伯伯一看到小車就沖了過去，眼巴巴地看著推車的小廝。
林夢雅難得看到這么靈敏的胖子，示意小廝可以揭開謎底了。
只見小廝立刻揭開了第一層縱向的四個小碗。
下一刻，讓江伯伯吃得贊不絕口素菜出現了！
江伯伯眼前一亮，居然自己動手把第二層的碗掀開了。
好家伙！那些通紅油亮的素肉，還冒著熱乎氣呢！
“這些，都是你準備的？咦，怎么這下面這么熱？”
江伯伯摸了摸第二層的碗底，突然有些驚訝地問道。
林夢雅示意下人打開第三層的擋板。
江沂水這才看到，這第三層上，居然放著一個通紅通紅的小炭盆。
雖然是木質的小車，但第三層上下都是加了厚厚的鐵板進去的。
這樣一來，放在第二層的熱菜，跟放在第一層的涼菜，都會保持在一個合適的溫度。
“最近剛下過雪，我想著總不能讓各位叔叔伯伯吃冷掉的飯菜吧，所以就想了這個主意。這樣不管各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還是與大家一起用餐的，都不會因為吃了涼飯而腸胃不適。”
在她知道參與的都是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叔叔伯伯后，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畢竟要是順利，這些人里頭，有很多都會是她的合作伙伴。
保證各位的身體健康，也是她應該做的。
江伯伯聽到這話，欣慰地笑了出來。
“我就說你這丫頭乖巧貼心，哎呀，要不是你姑丈說你早就許了人家，我說什么也得讓家里的臭小子們，把你娶回來。”
林夢雅這回不說話了，只是笑了笑。
門外，趙長老正滿臉得意地無聲跟周圍的老友們顯擺。
瞧見沒有？
這是他的侄女，他有，他們沒有！
周圍的一圈古族大佬們：呸！得意個屁！你也只不過就是暫時借借光罷了！
然后，覺得心里憋悶得慌。
這樣的侄女，他們也想要啊！
門被下人徹底打開。
林夢雅這才明白，原來剛才江伯伯之所以這般夸張激動，原來是為了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
她偷偷對著江伯伯瞇著眼睛一笑，江伯伯飛快地眨眨眼，一老一小倒是配合得挺默契。
趙長老這個當主人的自然是最長臉的，大手一揮，就邀請自己的老友們不要客氣，隨便座。
這一次，林夢雅把整個飯廳都設計成了一個圓形。
中間已經放上了大炭爐，而且每個人距離炭爐的距離都是相等的。
至于靠近門的位置，則是唯一的空缺，也是推車上菜的侍者們的進出口。
這樣一來，每個人都不會再覺得冷了，同時，也因為是圓形，也沒什么身份的高低之分。
這樣小小的設計，讓他們還是有些滿意的。
畢竟這次來，只為了會友，又不是來這里論資排輩的。
何況天這么冷，誰也不愿意去遠離爐子的地方。
“各位請入座吧。”
林夢雅大大方方地幫著趙長老招待客人。
江沂水搶了個先，直接坐在了中間稍稍靠一旁的位置。
他的左手邊，就是趙長老的位置。
不管他關系跟趙長老最為親近，眾人也早就習慣了這家伙的脾氣，當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取笑他幾句而已。
倒是那李成源看到這樣不倫不類的布置后，從鼻孔里逼出一聲輕蔑地冷哼。
小門小戶，真是不成體統！
眾人也想要緩和氣氛，就安排他做了趙長老另一邊的位置。
“咦，這桌子下面，為何也如此暖和？”
突然，有人再度發出了一聲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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