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柳塵成為原告這件事,李知州以及泰州通判一開始還是很害怕的。

但同樣的,當得知柳塵不會使用王爺的身份直接賜罪以后,心里也不禁生出一絲僥幸。

在他們眼里,那些罪證都已經清理的很干凈,只要沒證據,那此事就是死案,誰來了也沒用!

就算柳塵是王爺,照樣翻不起什么浪花來!

然而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們看到第一個走進來的人證以后,兩人就立馬傻眼了!

因為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良心發現的李家家仆!

“你不是說,他改名換姓去了北方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泰州通判恨恨的瞪了李知州一眼,并小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李知州臉色有些發白的答道。

說完,兩人就緊張的咽了咽唾沫,同時額頭上也開始出現一絲絲冷汗。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算被逼到絕路,畢竟就算有證人,也只是一面之詞,沒有證據的話,照樣很難改變什么。

而家仆也不出意外的把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無非就是瞧見當時李衙內如何強暴劉氏,并如何威脅利誘家仆和丫鬟作偽證的事。

被告訟師聽后,隨即上前說道:“你這么說,可有證據能證明?”

“沒有。”家仆搖搖頭,答道:“但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說你強暴了我女兒,然后也說自己講的都是實話,難道別人就得信我嗎?更何況,也有更多的家仆和丫鬟說這是誣告,那我憑什么要信你呢?”被告訟師問道。

家仆不再言語。

而柳塵這邊,也示意自己的訟師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原告訟師見狀,于是再次提請新的證人。

這一次上堂的,則是泰州刑事院的仵作。

之后就聽原告訟師上前問道:“劉氏第一次上告之時,你是否對其進行過例行查驗?”

仵作緊張的看了眼泰州通判,然后心虛的答道:“是。”

“查驗結果是什么?”原告訟師問道。

“我……這個,什么也沒發現,既無反抗傷痕,也無被捆綁囚禁的痕跡。”仵作目光躲閃的說道。

“哦?是嗎?”原告訟師問了一句。

之后就拿出一疊照片摔在對方面前,“這些是劉氏逃出李府當夜,自己去醫院的治傷報告。”

“而醫院封存的病例檔案當中,顯示她身上不僅有多處被人虐待毆打的傷痕,同時四肢還有明顯的捆綁痕跡,這又是怎么回事?”

“我……這這……”仵作雙手開始顫抖起來。

“你可知道,作偽證的后果是什么?”原告訟師冷聲問道。

“小……小的該死!當時是李知州找到小的,讓小的做了偽證!”仵作趕忙答道。

“你胡說!我根本不認得你!”李知州趕忙大聲喊道。

“肅靜!”揚州府通判沉聲喝道:“不到你說話,你就閉嘴,否則本府有權直接叛你有罪!”

而與此同時,柳塵也叫來原告訟師,并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之后,就見原告訟師朝著李知州問道:“你確定你不認識他?”

“我當然確定!”李知州答道。

原告訟師一聽,隨即從柳塵手里接過一張紙,說道:“這是從電訊部門調取的通話記錄,上面明確顯示,你在案發后不久,曾多次深夜致電仵作,這該如何解釋?”

一旁的仵作聽后,立刻大聲喊道:“對!是了,他常常給我通電,他不可能不認得我!”

此言一出,李知州也開始哆嗦了起來。

原告訟師則對著李知州追問道:“你為何要讓仵作編造偽證?是不是做賊心虛?”

“我……我。”

“你的兒子究竟有沒有強暴劉氏!”原告訟師再次喝問道。

“……”李知州徹底無話可說。

而一旁的泰州通判,則趕忙說道:“我承認自己有失察之罪,但主因皆是李知州篡改罪證,唆使證人作偽證,才導致我錯判,求府判大人和王妃娘娘明鑒!”

“哦?是嗎?”原告訟師斜瞄他一眼,說道:“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后來劉老漢之死又是何人所為?”

一句話,讓泰州通判直接臉色大變,“我……我不知道!他不是自殺嗎?”

“自殺?在明知王妃娘娘要重查此案的時候,在明知有望還女兒清白,給妻子以公道的時候自殺?這話是否也太牽強了些!”原告訟師冷哼道。

“也許他覺得就算是王妃娘娘,也沒辦法幫他翻案,于是絕望之下就尋了短見。”

被告訟師反駁道。

聞聽此言,柳塵再次把原告訟師叫了過來,然后又低聲交代了幾句。

原告訟師聽后,隨即轉頭對著泰州通判問道:“既然你堅稱劉老漢是自殺,那么我倒要問問你,在劉老漢死亡當天,你在什么地方?”

“在自己家中。”泰州通判答道。

“何人為證?”原告訟師問道。

“我當時獨自在書房看書,沒人能證明。”

泰州通判答道。

“你沒去過劉老漢家?”原告訟師問道。

“從未去過!”泰州通判答道。

“那倒是奇了,既然你從未去過,那為何我這邊卻有證據證明,你明明去過劉老漢家中?”原告訟師問道。

“你胡說!你有什么證據!”泰州通判問道。

“指紋。”原告訟師拿出一疊現場照片,然后說道:“自商朝以來,人們就已經知道,每個人的指紋都不相同。”

“所以才會有很多不識字的人,用指紋來畫押或者定契。”

“而平常的時候,雖說肉眼很難看見指紋殘留,但因為人的身體會始終分泌汗液油脂,所以就會在很多地方留下大量指紋。”

“這些指紋,一般都能通過碘蒸,或硝酸銀噴灑等等辦法來重現。”

“從劉老漢家里獲取到的指紋來看,就足以證明,你在撒謊!”

泰州通判臉色巨變,“……”

他悟了,他終于明白,自己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了!

很顯然,原告訟師今日陳列出的證據,以及所說的話,都是柳塵教的。

在過去,誰能想到,醫院里的病歷檔案可以拿來做證據?

誰能想到,通話記錄也能被調取?

而誰又能知道,碘蒸或硝酸銀能重現指紋?

他和李知州也總算明白,自己面對的,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了!

他,可是真實存在于人世間,能夠看到摸到并聽到的傳奇!

也是人們口口相傳的神明啊!

試想一下,凡人做了壞事,又怎么可能在神的面前遁形?

兩人想通之后,不禁紛紛慘笑一聲。

“我認罪了。”

“我……也認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