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上百個站點領糧物的人,李氏不禁有些詫異,“他們也不怕有人重復冒領嗎?”

但很快的,她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因為每個領完東西的人,都會被人在手背上點一顆油墨。

這種油墨,不易清洗,而且是印制錢鈔用的變色油墨。

唯一不同的是,錢鈔上是紫青色,點手背用的是藍黃色。

領完東西之后,岳飛感慨萬千。

朝廷發錢發地給平民,自古以來也是聞所未聞。

要知道,過去想要得到田產,要么是用權力兼并,要么就是上戰場用命來換。

底層平民,幾乎不可能有田地,只能依附在地主鄉紳手底下討生活。

而現在,根據朝廷旨意,每年收糧以后,朝廷只收三成糧,同時半價買走一成,剩下六成皆歸平民所有。

這聽起來似乎收走很多,但實際上,如果在地主鄉紳手下,底層平民勞苦一年下來,根本連一成都拿不到!

頂多就是留個勉強活命的口糧。

有時不夠吃了,賣兒賣女是常有的事,鄉紳地主可不管你死活,反正廉價勞動有的是,死一個,再換就是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朝廷如今的收糧,除了一少部分用作軍糧以外,還有大部分是專門籌備來,用作應對賑災的儲備糧,以及國家基建口糧。

這些都是于國于民都有利的事,那就更不會有人排斥了。

就比如眼下,子民需要糧食,女皇直接開皇倉,送錢送糧送東西。

只這一次,就足以叫子民相信,只要國家有危難,那么女皇陛下就不會見死不救。

當然了,在古時候,糧稅也是國家收入的大頭,如果這些全都不剩,國庫收入基本少去一半。

但現在不同了,隨著工業不斷發展,生產力自然也隨之提高。

那么國家僅靠國有的商業收入及商稅,即可填滿整個國庫。

當然,前提是要重抓貪腐和弄權,不然的話,多么強的商業帝國,也都會被蛀空!

與此同時。

柳塵徑直回到皇宮御書房。

剛要坐在炭火邊取取暖,卻聽正在批閱奏章的趙福金忽然“咦”了一聲。

柳塵扭頭問道:“怎么了?”

趙福金沒有回答,而是皺著眉梢朝柳塵招了招手。

柳塵起身走到她身旁,之后就見她遞了一封奏章給他,“工部稟報,說臨洮府知府,在鐵軌報奏的數目上,跟你預算的數目出入有些大,想請旨派人前往查探。”

看著手中奏章,柳塵也不禁眉頭微皺,因為上面知府所奏,差了整整六百萬斤,也就是三千噸!

要知道,整條鐵路,可是都經柳塵仔細測算過。

中間修造時,可能會出現一些誤差,但也不至于一段路就差這么多!

更何況,上面所說的臨洮府,位置就在新宋西北方,再往前就是河西走廊,是關鍵出入口。

所以柳塵計算的格外仔細。

現在差了這么多,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這些鐵軌被挪走了!

如今的鐵價,照說是百斤鐵,千文錢,六百萬斤就等于六千萬文錢。

按照現代的鐵價,總價值應該不到一千萬,只不過因為隨著產量提高,鐵的價值不斷下滑,浮動太大,所以不能做為參照。

而按照大多商品來算,新宋的錢幣價值,六千萬文則相當于現代的六千萬!

這就足以把一個人的心肝給熏黑了。

“你覺得派誰去徹查比較好?”趙福金詢問著柳塵的意見。

“鐵路關乎國運,此事派誰去都不合適,一定要我親自去,才能讓人知道朝廷有多重視此事。”柳塵皺著眉頭說道。

“這……好吧,那你也要當心些,別太操勞,別忘了,除了嬋兒妹妹她們,在宮里也還有我們娘兒倆等你回來過年。”

趙福金輕輕用手壓著小腹,提醒柳塵不要累壞了自己,就算不顧大的,也要顧著小的。

柳塵聞言微微一笑,然后俯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我的女皇小娘子且放寬心,為夫定會當心。”

說完,就在趙福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皇宮。

當天下午。

柳塵等到郭泰帶來一支百人小隊之后,便出汴梁西門,往西北方馳騁而去。

不料此事正好被岳飛瞧見。

“這眼看臨近年關了,王爺為何此時突然出城往西?莫非有什么緊急公干?”

同樣瞧見的李氏,不由疑惑道。

岳飛沉吟不語,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驚醒似的說道:“不好!王爺此行怕是有險!”

“夫君何出此言?”李氏問道。

“北遷之前,我曾聽聞,南宋皇帝趙構,在西夏與金國私下簽訂了西夏之盟,欲聯合周遭強國對新宋不利。”

“如今王爺突然西行,方向正是西夏,若被那邊的人知曉,怕是要對王爺不利!”

岳飛皺眉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李氏緊張問道。

要知道,現在的柳塵,可是整個新宋的頂梁柱,若是他垮了,怕是整個新宋都要天塌一角!

岳飛低頭沉思片刻,接著就朝母親姚氏看去。

“去吧,去做大丈夫當做之事,我兒不必擔心為娘,我這把老骨頭,能扛得住。”姚氏點頭說道。

岳飛一聽,深吸一口氣,并對李氏叮囑道:“此去兇險,娘與孩兒就托你照料了,鵬舉先謝過娘子!”

李氏聞言鄭重點頭。

岳飛隨即繼續叮囑道:“還有,你帶著娘入城之后,即通報官府,就說并肩王可能有險,叫他們派兵或者通傳陳橋柳家莊增援。”

“知道了。”李氏答道。

岳飛則起身朝著身后兩百岳家軍說道:“此行怕是九死一生,有愿追隨者,鵬舉不勝感激。”

“愿為岳大哥效死!”眾人紛紛說道。

之后,便一起騎上各自戰馬,往西追隨而去。

雖說岳家軍騎的馬良莠不齊,比不上柳塵的千里馬,但這也都是曾經跟隨岳家軍南征北戰的老馬,所以腳程倒也不慢。

很快便也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李氏這邊,隨婆婆及子女入汴京之后,因不知該找誰述說險情,就立刻只身前往開封府,打算擊鼓搖人。

不料開封府尹碰巧不在,于是書吏便迎了出來。

見是一衣著寒酸的民婦,于是就略帶敷衍的問道:“那民婦,你擊鼓所為何事啊?”

“啟稟大人,并肩王恐將遇險,我夫叫民婦前來示警,還望大人盡快通傳各處。”李氏答道。

書吏一聽,頓時有些惱火,“你這刁婦,好不知禮,我們王爺如今好好的,你怎敢咒他遭難?來呀,給我轟將出去!”

“大人!不可啊!王爺有難,你該立刻上呈陛下,叫她發兵救援才是啊!”

李氏喊道。

“大膽!還敢胡言亂語!來人,掌嘴!”

書吏喝道。

衙役一聽,當即上前掌嘴!

直打的李氏嘴角溢血,仍不肯停!

“行了!你們幾個,先把她給我關入大牢,讓她反省兩天再說。”書吏語氣傲慢的說道。

“大人……不可啊大人,王爺有難,王爺有難啊……”

李氏被打的口齒不清,仍舊堅持示警。

書吏卻根本不聽,直接叫衙役架著她朝牢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