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旬,一件令人驚駭的消息傳到城市里,前往拉什的馬薩林等人被土匪在密林里面埋伏。
據現場勘查的痕跡的來看,亡者的尸體遺落在山間叢林之中,形成為斷肢殘臂為主的尸山血海。
這個消息讓道林男爵捏了一把汗水,自己的爵位是馬薩林向紅衣主教求來的。要是少了這樣一位靠山,今后的地位也會不太穩。
幸好后來他們在斯特拉斯得到了消息,馬薩林大人毫發未傷。
只是隨身的侍從和襲擊的土匪對拼死了個干干凈凈,目前已經被斯特拉斯的市長邀請入住,再過不了多久就會直接回到巴姆城去。
......
中心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方。
這里的規矩既沒有貧民窟那樣的血腥,也沒有市議廳那樣的故作矜持。
攤販們會因為有人擠占了自己的位置怒罵斗毆,閑漢站在街道一側嘖嘖稱奇,挑糞工則挽起袖子為朋友站臺。
帶著頭巾的淑女和孩童站在一起,她們把糖果分發下去,孩童拿到了獎賞就會站在店門口大聲吆喝一陣,算是投桃報李。
茉莉小姐就站在攤販的前面,小心翼翼地挑著幾顆土豆。
這是從飛地傳過來的食材,模樣圓滾滾倒是有些討喜。和普通的蔬菜不一樣,土豆的葉子就香菜一樣小得出奇,吃下去不僅舌頭發苦,喉嚨里面還有一種麻辣的感覺。
“土豆要吃果子,它果子就長在底下,跟根須長在一起的。”買蔬菜的老婆婆看到買得是個年輕的小姐,多嘴提醒道。
“謝謝,我買過土豆。”
茉莉忽然想起來,昨天伊凡少爺的診所里面多了許多外地的病人,自己遠遠地眺望了幾眼,他忙碌了一整天,額頭上都是汗水。
今天是冬天十二月第一個禮拜,按照本地的習俗,是要吃一頓雞肉的。
因為冬季沒有足夠的飼料,大部分家畜家禽冬天是要宰殺的,而雞肉價格普遍要低于鵝肉,普通人是能夠吃得起的。
噠噠噠——咕嚕。
人群四散開來,蹄子腳步印在地面上和車轍印一起縱向移出。
灰馬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白氣。
茉莉眼中露出驚喜地神色,她不是沒有見過馬車,而是那馬車的上的人實在是讓自己的欣喜。
伊凡坐在車座上,頗為無奈地揉了揉鼻子,這雇傭而來的馬車連個窗簾都沒有,那冷空氣從窗戶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縮緊身體。
“喂,走慢點。”伊凡敲響車門。
再這樣下被風吹下去,只怕自己都要感冒了。
馬夫聽到指令,連忙勒起一點韁繩,然后用只有養馬人才聽得懂的口令,讓那灰馬的速度一降再降。
到了冬天,城市的早晨總是的有一點霧的。
只可惜冷冽的陽光還維持了一部分屬于赫利俄斯的神力,驅散了一部分水汽,現在只有喜歡遙望遠方的人,才能在橙紅色云彩的下方看到一點清澈透明的霧氣了。
車停了。
是布洛涅森林公館。
入口是有很高臺階的地方,在其余位置也有偏門。
妓女們不太樂意在寒冷的天氣出門接客,于是便讓兩個捂著胸口嘆息的女子大理石雕像站在門口代替。
有人說這些雕像是依照抹大拉的模樣建造的,她們的動作的確具備誘惑力,只是一些路人仍然懷念那幾位喜歡揮動手絹的袒胸露乳的真人女子。
伊凡下車之后,便發現周圍大多是些豪華的車輛。
有幾輛還是熟人的交通工具。
他的記憶里面就有在布洛涅森林公館循尋歡作樂的場景,所以倒也不需要尋找向導,自己一個人就能走到目的地。
中途發生了一些不太文雅的事,一位認識伊凡的妓女非要為他介紹新來的維也納女郎,被自己強烈拒絕。
不過正巧對方本來就是要去為孔多塞侯爵送一些酒水,于是便一路跟隨著走了。
最后走到房間之前,女郎還用眼神調戲了一下伊凡。
“切,假正經。”
伊凡面無表情,只是在對方轉身的時候,用力拍打了一下女郎的屁股。
“你這個混...”
話沒有說完,他拿著工具走到房間。
孔多塞侯爵已經和幾位女子調笑著,對飲了好幾杯了。
這里的酒水包含昂貴的稅,當然,在布洛涅森林公館里面租用一間專屬于自己的房間本來就是極為昂貴的消費,相比孔多塞侯爵并不會在意這點金郎的消耗。
“伊凡,你終于來了。”
孔多塞侯爵很好化解了兩個人尷尬:“我沒有想到你會過來這么快,事實上上次看到你的時候還是馬薩林大人暈倒的時候,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你是一個不普通的年輕人,只不過沒有想到你是道林男爵的兒子。”
女郎們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
一位背脊裸露的維爾納女人在孔多塞臉上留下吻痕。
“我一向以家族的姓氏為榮,閣下對我的稱贊讓受寵若驚。實際上在聽聞您需要得到醫療協助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某個下人說錯了話。”
伊凡帶著微笑:“羅伯斯庇爾男爵昨日應當邀請您參加了會談,對吧?我聽聞那位新加入的稅務官也參與其中。”
“不,人們總會誤解無辜的人。”
“孩子,我和羅伯斯庇爾男爵是能夠友好的交流的朋友,但是對市長、道林男爵也可以表達的足夠的敬意。”
孔多塞侯爵出乎意料地直接表明立場:“如果非要說我愿意參加的聚會,不如說更愿意參加的上帝的聚會。我不想你這般的年輕,只有一個女兒又在納比斯學習油畫,所以做人更多得不偏不倚。”
侯爵精神十足,除了眼角有些許皺紋,就連白發都是若隱若現的。孔多塞家族在本土的資產頗為豐厚,其他城市的貴族里面也多有生意來往。
試探的話說得差不多了,伊凡決定步入正題。
“請您先睡下,我會給你治療右臂了。”
“那就麻煩你了。”
他從工具包里面掏出來常人看不懂的藥粉,用生理鹽水和肉芝靈粉進行混合,并且用薄荷除去肉芝靈粉輕微的刺激性味道。
隨后將鼻煙壺送到孔多塞的鼻子下面,示意對方深吸一口。
“這是有利于您治療的熏香。”
“是嗎...我得吸上...”
話還沒有說完,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地獄蘑菇】的粉末少量攝入會陷入深度睡眠,一旦過量攝入就會不停地做噩夢。
孔多塞侯爵要求自己治療的是他的右臂,因為早年從馬匹上摔下來過,右臂的靈活性一直是個大問題,有時拿起刀叉都不太利索。
初步診斷,是骨頭沒有接好。
還損傷了神經。
若是用【腐蝕藥汁】,伊凡可以直接的腐蝕掉他的手臂,然后等待其從新長出來就好了。
但是考慮到【腐蝕藥汁】的藥理性還不是非常清楚,一不小心把孔多塞侯爵變成異形之后,憑他的身份地位也很難將其囚禁。
所以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伊凡的錘子和鋸子碰撞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肉質靈粉】的治愈是直接塑造出空缺部分的身體,而伊凡本人并沒有對人體神經學恢復的相關知識,所以他的治療方案是砍掉他的手臂,等著【肉質靈粉】將其手臂再長出來。
這樣一來的話,就少不了見到血液、碎肉了。
好在已經麻醉了對方。
工作很快就能做完。
用木塊、繩子捆住手臂的下半部分,有利于醫師使用鋸子發力。
人體的骨骼大多具備一定的韌性,所以除非是非常重、慣性很大的斧頭,普通的小斧子是很難直接將手臂一分為二的。
伊凡開始左右移動鋸子的橫截面,血肉很快染紅了他的袖子。
“幸好出來時,多帶了一套衣服。”
鋸子可以形成比較規整的創面,切割的時候不會有太大壓力形成二次傷害。
用斧頭的話,不輪起來砍動量太小,砍歪了就是二次傷害,一下沒斷再補一下又是二次傷害。
嚯嚯嚯。
“【地獄蘑菇】鎮定效果還真強,不需要血液注射,通過呼吸就能這么快麻醉人體。”
伊凡擦去下巴上的血液,額頭上的汗水瞬間滴落脖頸里面,若是現在有人進到包間里面,恐怕會以為一個惡魔正在殺人分尸。
“好了,接下來就準備用【肉芝靈粉】。”
托剛剛加入診所的麗莎的福,伊凡已經了解到【肉質靈粉】的配比在百分之二十以下就不會產生【反作用力肌肉】。
說到【反作用力肌肉】,伊凡瞇起眼睛。
這東西有點反科學。
它本身不受人體神經的控制。
但是卻能被人本身的意識所牽引。
如果非要的大比方的話,就像是人體存在一套傳播速度更快的信號系統,可以在幾乎無誤差地情況,從主體意識直接傳遞到肌肉本身。
客觀的推理下...
伊凡覺得要么就是中醫學中經絡在發揮作用。
要么就是傳說中寄存意識的靈魂。
想到這里,他甚至恍惚了一下:“靈魂,真的有這種東西么?”
不能證實的東西,不能說沒有。
間接證明的事物,可以當做存在。
呆在包房足足有呆了有一個多小時,期間孔多塞侯爵的手臂就像是耶利哥的玫瑰一樣自我愈合,從一個隆起的面團滿滿增長,最后成為一個嶄新、掛著粉色粘液的成年手臂。
伊凡用抹布擦拭鋸子:“該走了。”
“麻醉效果還在繼續,可能要等一會兒。”伊凡老早就跟服務于孔多塞的妓女說清楚了,并且讓女仆換洗這些帶有鮮血的被套。
小費。
孔多塞會給他們的。
茉莉小姐呆在布洛涅森林公館很長一段時間,她被寒風凍得瑟瑟發抖,卻又不甘心直接回去,于是便蜷縮在角落里面盯著大門。
直到茉莉小姐看到伊凡少爺從里面出來了,才準備走出來打招呼。
“為...為什么...”
她注意到伊凡換了一套衣服。
不是之前那一件。
褲子,褲子也不一樣了。
有女郎從里面追出來,給他系好圍巾。
這使得茉莉小姐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塞在了喉嚨里,最后呆呆地看著對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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