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沉默一瞬。
他知曉此人說的在理。
就像當初王德玉的案子一樣，這個時代并沒有錄音或者監控的設備，想要定罪，必須有充足的證據。
他的推理再如何驚艷，也只能是推理。
畢竟，他又不是錦衣衛，皇權特許，發現對方有問題，只需一個折子，就能將對方標簽釘死。
刺客看出了陳夜的表現，緊張的情緒總算緩解。
他獰聲道：
“現在你立即放下配方，那我還可以給你個痛快，不然，我今夜就將你四肢斬斷，挖眼拔舌，削成人棍，到時候是活活疼死還是茍延殘喘，就看你的造化了。”
陳夜聞言不由一樂：
“橫豎我就是沒有好下場唄，只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叫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什么意思？”
沒等刺客想明白，陳夜便輕輕松開手指。
他指尖捏住的信件，頓時翻騰落下，墜入熱浪翻騰的火盆。
刺客頓時目眥欲裂：“你找死！”
陳夜在松手的瞬間，就已經抬腳踢翻自己桌前的一對瓶瓶罐罐。
其中的白色粉末頓時撒了出來，散落一地。
正是陳夜之前測試時，鼓搗出來的白磷。
磷火一遇到屋內溫暖的空氣，頓時開始燃燒，陳夜顧不得太多，拼盡全力一腳將火焰踢向刺客。
鋪面而來的火苗，刺客哪怕知曉這東西是何物，也不由得下意識用手遮擋自己面門。
陳夜要的就是這個間隙，翻身上桌，用肩膀撞碎書桌前的窗戶，整個人滾了出去。
他狼狽的摔到外面地上，顧不得木屑刺入身體的痛楚，手腳并用爬起身來，扯開嗓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救命啊！”
那聲音之凄慘，仿佛刺客正用小刀，追在他屁股后面，給他開眼。
房間內，刺客好不容易拍散磷火，就聽到陳夜的呼喊。
他遲疑了一瞬，果斷選擇放棄刺殺陳夜，轉而去搶救火盆中的信件。
手掌直接伸進火盆中，火辣辣的灼燒感讓刺客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
可他沒有絲毫退縮，強撐著火炭的灼燒，將信件取出，放到地上不斷拍打，總算將信件大部分都保留了下來。
做完這些，刺客顧不得查看，一把將信件塞入懷里，跑到窗前看去。
陳夜已經推開院門，跑到了外面。
見事已至此，刺客不得已，只能放棄陳夜，翻身上方，施展輕功向府邸外逃竄。
都在逃命的雙方，都沒有注意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從角落中探出頭。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縱身躍上墻頭，悄無聲息地跟上那名刺客。
在前面逃竄的刺客，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兩個尾巴。
一刻鐘后，刺客逃到縣城一處普普通通的院子內，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人跟蹤，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杜晨，你受傷了？”
刺客剛一走進院子，就聽到屋內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刺客杜晨連忙站定，說道：
“回家主，只是在搶救彩云錦的配方時，受了一點燒傷，沒有大礙。”
聽到杜晨的回復，屋子的房門頓時被人打開，一個身穿華服，面容威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配方在哪，快拿給我。”
杜晨連忙將懷里的信件掏出，繼續道：
“不過這個過程中出了些意外，沒能殺掉那個陳夜，而且對方已經猜出是咱們杜家殺了周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陳夜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杜家家主拿過信件，對杜晨的匯報不以為意。
他擺擺手道：
“只要有了彩云錦的配方，咱們杜家就可以穩定皇商渠道，至于那個陳夜，之后再找機會殺了便是。”
說著，杜家家主便急不可待地打開信件。
入目的第一頁，便是王捕頭那深情的問候。
杜家家主表情有些凝固。
他連忙翻開第二頁，第三頁……
漸漸地，杜家家主開始扭曲。
那上面，哪里有半個字的彩云錦配方，分明全是他們杜家的黑歷史，更是將最近杜家悲慘的近況，事無巨細，盡數記錄在冊。
杜家家主看著信件，就感覺自己的心窩子，再被人一刀接著一刀的捅。
痛，太痛了！
“混蛋，這就是你口中的彩云錦配方？”
杜家家主怒意直沖腦門，一巴掌將信件拍在杜晨臉上：“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杜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他連忙撿起那些信件，草草翻看兩眼，臉色頓時難看的仿佛吃了三大碗夜香。
“我……我被陳夜耍了？！”
杜晨立即明白過來，差點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自己一番行動，不但沒有任何收獲，反而給陳夜送去了大量有利的信息。
他只感覺眼前陣陣發黑。
隨后杜晨反應過來，不是感覺，而是真的發黑。
他面前的杜家家主，臉色黑得，仿佛燒了十年的鍋底灰。
“家主，我……”
“你給我滾回杜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杜家家主一腳將杜晨踹倒在地，氣得自己呼吸急促，仿佛一只癲狂的野獸。
杜晨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家主，這般模樣，連忙爬起來，磕了兩個頭后，逃也似的離開院子，連夜出了康縣。
杜家家主似乎還不解氣，在院子中又是一陣打砸。
不消片刻，原本還算整潔的院子，就變得一片狼藉。
發泄一番的杜家家主，漸漸恢復冷靜，他眼眸冰冷，對著空蕩蕩的院子下令：
“給我傳信京城，把家族里的全部死士調出，我要讓秦大為府邸，變成第二個周府。”
一個無聲無息的身影，從院子角落中出現，對杜家家主行了一禮后，施展輕功，縱身離開院子。
杜家家主站在院子里，又沉默片刻，最終回到屋內。
等到院子徹底安靜下來，院子外面的墻角處，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才敢露頭。
“跟在陳夜的身邊，真是好生刺激，他不但能獨自化解生死危機，還能把敵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這對于咱哥倆，簡直是白撿的功勞啊。”
“……”
“哎，你怎么不說話，我發現兄弟你最近變了，變得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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