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歸擔憂，陳夜還不至于對朱壽的打算指手畫腳。
他翻身騎上朱壽為自己準備的駿馬，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往清水縣。
這一次眾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氣，一路疾馳，僅用了兩個時辰便遠遠看到清水縣的影子。
陳夜示意身后眾人放緩速度，以免嚇到清水縣的百姓。
但即便如此，清水縣街上的行人見到陳夜后，也是紛紛低下頭，遠遠避開。
他們不認識陳夜，卻認識陳夜身后的朱壽，知曉眾人是來尋找他們當證人的。
陳夜來到一處魚肉小攤前，翻身下馬，露出親和的笑容試圖和那攤販搭話。
結果攤販見陳夜走來，如避蛇蝎般連連后退，直接丟下自己的攤子躲進一條小巷。
陳夜沒有氣餒，繼續在街上走著。
可他發現自己一行人在這街道上，就如同水碗中的一滴油，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融入其中。
跟在他身后的朱壽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朱壽的脾氣比較急，終于在一次試探中忍耐不住，一把抓住那想要溜走的男人，喝問道：
“我們主動過來幫你們這些百姓伸冤平難，你們怎么如此不爭氣，只要有人肯出面指證王德玉的罪行，就能還你們清水縣的一片安寧。
這是天大的好事，難道你們就一點都不心動嗎？”
可那個被抓住的男人臉上滿是恐慌，根本聽不進去半個字，只是不住求饒。
眼見男人渾身發抖，恨不得直接跪下，陳夜連忙拉開朱壽。
重獲自由的男人連滾帶爬，逃也似的跑開，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他一般。
“氣煞我也！”
朱壽臉色鐵青，將牙咬得咯咯作響。
陳夜沉吟一瞬，開口道：
“這件事情不能急，咱們越急百姓越害怕，一定要耐住性子。大家一路奔波，還是先去找個酒館吃些東西，休整一下再作打算。”
旁邊不遠處就是陳夜第一次來清水縣落腳的酒館，他帶著眾人走了進去，點好酒水和小菜。
只是眾人心中都有事情，就連平日最貪玩好酒的朱壽，也只是抿了幾口，一臉的沉悶。
恰逢此時，酒館外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小二迎了上去，看清來者后，臉色驟變。
“龍三爺，您來了，快請坐。”
小二滿臉的畏懼，卻不敢得罪來者，畢恭畢敬地將大漢引入坐席。
陳夜認出這個龍三爺，正是上次在酒館鬧事后，揚長而去之人。
他偷偷對朱壽使了一個眼色。
朱壽心領神會，轉頭低聲通知一眾捕快：“慢點喝，留心那個大漢。”
事情也不出陳夜他們所料，那龍三爺點了一桌好酒好菜，就開始胡吃海喝起來。
不消片刻，桌上就只剩下一片狼藉。
龍三爺倒了倒已經空蕩蕩的酒壺，打了個飽嗝，一臉愜意地起身徑直往外走去。
酒館的柜臺后面，店老板臉色微變，連忙弓著身子小跑到龍三爺身邊，低聲道：
“龍三爺，您這酒錢還沒付呢。”
龍三爺聞言醉意朦朧的眼睛頓時兇光畢露。
他一巴掌狠狠扇在店老板臉上，力道之大，直接將店老板扇得原地轉了兩圈，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我龍三爺要酒錢，上次看你識相放你一馬，今天你就當我龍三爺是軟柿子嗎？”
龍三爺咒罵一句，還不解氣，抬腳就要再來上兩下。
店老板整個人縮成一團，嚇得瑟瑟發抖。
可就在龍三爺腳要落下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后，轉身就是一個干凈利落的鞭腿。
龍三爺連來者的臉都沒看清楚，腰部就挨了一腿，慘叫著飛了出去。
緊隨其后的幾名捕快動作熟練，直接上前將龍三爺擒住。
陳夜慢悠悠走到店老板面前，將店老板扶起：
“老板不用害怕，有我在，沒人敢吃霸王餐。”
“謝謝幾位大人，可……可你們真是害慘小老兒了。”店老板被陳夜扶起，卻哭喪著臉不見半點喜色：
“龍三爺不會放過我的，龍三爺您息怒呀，千錯萬錯都是小老兒我的不是，我這就賠您銀兩，當做您的傷藥費。”
店老板前半句對著陳夜道謝完，后半句就直接變成對著龍三爺的求饒。
那龍三爺被按在地上，卻不見懼色，張口就罵：
“你們是哪來的不開眼東西，竟然敢管我龍三爺的事情，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們！”
陳夜看著一臉悲痛的店老板，又看向叫囂不已的龍三爺，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
老實本分之人，受盡欺辱，甚至甘愿自動成為被欺辱的人。
而囂張跋扈的潑皮，自忖無人懲治自己，更加無賴。
這該死的世道！
陳夜心中對王德玉的憤怒更甚幾分。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推官官憑，遞到龍三爺臉前：
“你這個潑皮，看清楚了，本官乃是順天府的推官，你竟敢在本官面前犯法？”
龍三爺臉色驟變。
他雖然不認識字，但不是傻子，知道朝廷命官無人敢冒充，再加上最近街坊流傳，有京城來的官老爺和清水縣的縣老爺斗法。
龍三爺瞬間就相信了陳夜。
“大人，大人我錯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給您磕頭了，小的知道錯了！”
龍三爺被按在地上，直接用腦袋砰砰撞著地面，滿臉的驚恐。
陳夜沒有管他，轉身繼續對店老板說：
“老板你也看見了，有本官在，不會放任這些惡徒逞兇，你大可放心。”
可店老板臉上的驚懼卻更加明顯。
“官老爺在上，小的……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店老板也跟著跪下來，哭喊著不住磕頭：
“小的日子過得很好，無冤無屈，還請官老爺放過小人一馬吧，小的家里還有妻兒老母，小的不能出事啊。
您官老爺和縣老爺之間的斗爭，小的真不知道啊，您是個好人，求您放過小的吧。”
店老板的哭聲悲戚，拼盡全力磕頭求饒，三兩下額頭就血流如注。
陳夜臉色陰沉如水。
朱壽更是氣得渾身顫抖，一把將店老板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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