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對付這玩意兒基本上都是手抬肩扛,大家想象一下。
這玩意兒跟修長城差不多是一個待遇。
什么吊車、天車、起重機,全沒有。
靠的就是大家伙兒的肩頭、杠頭,撐死了肩頭上墊點兒防護墊。
平地上好說,小四輪不行,紅星廠還有進口的載重卡車。
過河可要了命了。
走橋,非壓塌了不可。
走河,人使不上勁兒,冰面兒太滑了,也沒法用滾杠法。
正這么尷尬的時候,齊魯和紀揚來看熱鬧了。
本來倆人是來救人的。
剛剛主梁一個重壓,平常用的滾杠,也只有兩米多長。
大家伙兒剛上冰,手杠一用力,自己就打滑兒。
主梁嗖就射出去了。
一米來厚的冰層被主梁干出一個大窟窿來。
身在最前線的唐英跟著碎冰就掉進冰窟窿里了。
永定河那時候水流不小。
幸虧大家伙兒七手八腳拉住他,差點兒就沒把唐英順到冰層里。
這要是進去了,小命就玩完了。
大家伙兒把唐英從水里拎出來。
他也只能回縫紉機分廠換棉衣了。
西北風一吹,皮衣瞬間就凍成了鎧甲。
走路都直掉冰碴。
倆人看熱鬧的心思自然沒有了。
畢竟救人為先。
齊魯和紀揚一左一右扛著唐英往回走。
邊走,邊看著唐英結冰。
倆人只能跑起來了。
等進了食堂,唐英臉色發青,差點兒沒凍死。
眾人趕緊上前,往下卸凍了冰的衣裳。
“唐廠長,你沒事兒吧?快去職工醫院,找大夫來。”
齊魯本來還想走,離開這破地方。
一聽掉冰窟窿這位是唐英,他瞬間不想走了。
“紀揚,你先走吧。我在這個廠了。”
紀揚看齊魯,像看瘋子一樣。
“不是你說的,官僚氣息重,就注重吃喝,不是個好地方嗎?”
齊魯也知道自己是打了自己的臉。
無奈,他從小聽說的故事里,主角從來都是唐英這樣身先士卒的。
他們都敢豁出命去干事業。
長輩們的傳說,他只聽過沒見過。
眼前這位可是真真的沒有任何作秀的成分。
一頓折騰下來,唐英的耳朵大了好幾圈兒。
他自己都感覺到耳朵變重了。
左右一晃頭,唐英的耳朵有一種風扇扇葉的感覺。
雖然大家伙兒都說他的耳朵凍了,不讓他再出去。
可唐英是真的急。
早一天安裝完設備,就能早一天生產拖拉機、載重汽車。
有了這些東西,弟兄們就不用再手抬肩扛。
這辦法太遭罪了。
“廠長,我有辦法。能讓主梁通過永定河。”
唐英身體跟篩了糠似的:“什么辦法?”
“冰面上鋪沙土,再放上足夠長的木料,一點兒一點兒滾過去。”
“好像行,這樣大家伙兒就不至于打滑了。”
唐英這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再下現場。
齊魯趕緊攔下來:“廠長,我倆去。保證不耽誤事兒。”
唐英看著二位也面生。
想了半天他都沒想起來,這倆人是誰。
要說唐英那記憶力,只要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就都能記住。
正常人一輩子也就能記住三千名字。
唐英絕對是個例外。
“您二位,我怎么沒見過呢?”
“唐廠長,我叫齊魯,他是紀揚。我倆今天來報到。”
唐英抬起手臂,虛握了握。
“歡迎新鮮血液。今天這生產事故,是我著急了。”
齊魯、紀揚轉身就去安排主梁過河。
曹老大這時候剛從保衛科出來。
他怕老少爺們不認識這倆大學生。
只能跟在后面,想說話,還不敢的架勢。
“曹科長,你是怕我倆去車間吧?”
齊魯那陰陽怪氣的能力,相當強。
“我是怕你倆有個三長兩短,沒法兒跟廠長交代。”
紀揚聽了這話,心里一暖。
曹老大雖然有這樣的毛病,好在說過就忘,絕沒有壞心思。
更何況保衛科這活兒,就不是個交人的地方。
能少得罪兩個,那都算是會干的了。
大冬天的,凍土層足有一米多深。
挖到非凍土,還得趁新土沒凍趕緊挖,再鋪到冰面上。
長木料很快也找來了。
大家伙兒怕不頂勁兒,又到紅星廠找來直徑差不多的鐵杠,參在里面。
就這樣,天黑之前,四根主梁總算是進了廠房。
想要組裝就得看明天了。
倆人累得渾身沒勁兒,也沒見唐英出來問一聲。
齊魯又有點兒后悔留下了。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跟紀揚說,自己又改主意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紅星廠門口,坐有軌電車回家。
齊魯的媽媽開門,一瞧兒子累成這樣,頓時就不樂意了。
“不讓下廠,非得去,九頭牛都拉不回去。這回后悔了吧?”
齊魯搖了搖頭,不想和母親爭辯,家族大就這點兒不好。
什么話也不能當著大伙兒面說。
“廚房里我燉了排骨,你吃完了趕緊歇歇,我還得給你洗衣服。”
“瞧瞧這衣服,平時一禮拜也沒有這個臟。”
齊魯一邊兒脫衣服,一邊往廚房走。
取得慢了,爺爺發現他吃小灶,又該不樂意了。
總算是吃完了飯,齊魯到房間打算休息了。
老爺子拄著拐杖,進來了。
齊魯趕緊起身讓座,自己站在一邊兒叫爺爺。
“廠里怎么樣啊?”
“挺好。有奔頭,有勁頭,我想留在廠里干。”
齊老爺子可不是聽好話來的。
“人家都說,工人勞動積極性不高,還宗偷廠里的東西嗎?”
齊魯眼珠子一瞪。
“哪有這事兒?今天我們廠長,為了運設備掉進了永定河。差點兒丟了命。”
“拖拉機廠廠長下一線了?副廠長吧?”
“一把廠長,還是我和紀揚給抬回來的呢。”
老爺子把眼鏡調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上。
“你怎么評價他呀?”
他知道自己這個長孫,沒事兒就愛品評天下人物。
“品評我們廠長?那得先干到他那樣才行。”
“今兒我知道了,為什么當頭兒的要事必躬親了。”
老頭笑了,自己這孫子,終于肯在別人身上學些什么了。
“為什么呢?”
“當一個小領導,就得自己先上,然后別人才能賣力氣。”
這是齊魯坐在有軌電車上,自己總結的。
也是他自己熱血上頭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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