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二年五月,胤礽生辰,同樣的,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忌日。
不同于以往生辰大辦,今年胤礽的生辰只是何柱吩咐膳房上了一桌子菜,膳桌上也只有胤礽一個人形單影只。
“去書房將岳興阿叫來吧,要不然一個人用膳無甚意思。”胤礽眼神空洞,何柱也不知胤礽在想些什么。
去年的這個時候,皇阿瑪流水一般的賞賜進了府里,就算是皇阿瑪當時已經對自己失望,但還是會記得自己的生辰。
從小,自己的生辰都沒有大辦過,因為是皇額娘的忌日不好大辦,但每次皇阿瑪都會單獨給自己擺上一桌,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色,然后用完膳后父子倆一起對著皇額娘的畫像說話兒。
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同皇阿瑪的關系越來越生分,到后來幾年自己生辰的時候,皇阿瑪也不會叫自己進宮陪自己用膳了,但至少沒有一次皇阿瑪是完全忘記自己的生辰了的......
......
“王爺。”岳興阿的聲音響起,雖然胤礽說了不要在稱呼他為王爺,可府上的下人卻依然王爺王爺的叫著,總歸是被圈禁在這一方土地里,稱呼什么的又沒有人進府來追究。
“你來了,趁著這府里還有幾壺酒,陪我喝一杯,全當過個生辰了。”胤礽苦笑著說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可自己的福晉和孩子們沒有一個有所表示。
瓜爾佳氏同自己離心是意料之中,弘易自小就沒離開過瓜爾佳氏的身邊兒,瓜爾佳氏撕破臉不讓弘易來前院一趟給自己慶生,不就是拿捏住了弘易在皇阿瑪心中的分量。
還有弘皙和弘晉,想到這兩個逆子胤礽手背上便有青筋暴露,自打府里出事后兩個人沒有回府一趟,也沒有差人來問一問府上的情況,一副巴不得同自己撇開關系的模樣,只會叫旁人看了笑話!
“屬下愿陪王爺暢飲。”岳興阿見胤礽的模樣便知胤礽心中不痛快,于是便手腳麻利的給胤礽和自己的酒杯里都添滿了酒。
“好好好,如今若不是有你還有何柱在,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胤礽癡癡的對著明月舉杯,“若是當初皇額娘沒有出事,會不會我也可以像弘暉一般長大。”
胤礽話音落后,岳興阿不知該如何應答,胤礽緩緩地笑出了聲,“其實,我很羨慕弘暉。”
“不僅羨慕弘暉,當初我羨慕老大、羨慕老三、羨慕許多人,因為他們都有額娘護著,可我沒有。”胤礽悶頭喝著酒,菜還沒碰酒先去了半壺。
“但烏庫媽媽和皇阿瑪都說了我雖然沒有額娘,但他們兩個會護著我。”胤礽聲音都有些顫抖,“可現在我才明白,只有額娘才會一直疼愛孩兒。”
“我當初愿意同老四親近,一開始是因為覺得老四同我一樣,他雖然有額娘但其實跟沒有一樣,原來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沒有額娘的......”胤礽臉上因為醉意泛紅,“為什么,為什么只有我沒有額娘......”
“王爺,您喝醉了。”岳興阿想要伸手扶起趴在膳桌上的胤礽,卻被胤礽揮手擋開,“我沒醉,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胤礽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著院子里走去,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一些旁人聽不清的話。
“何柱,拿紙筆來,我想畫一幅畫。”
......
胤礽坐在院子里,夜色下,胤礽周身的線條被柔化開來,一旁站著的何柱不自覺的擦了擦眼角的晶瑩,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太子殿下。
半個時辰后,一幅畫便在胤礽的手下形成。
整個畫畫的過程極為流暢,足可見畫像里雍容華貴的女人對于胤礽的重要性,是胤礽夢里勾勒了無數遍的每一筆。
何柱見畫像中人的時候不自覺的跪了下來,他可憐的主子爺,只能在畫像里見到先皇后。
胤礽將手中的畫筆隨手扔在了一旁,拿著畫紙如獲至寶一般笑著,皇額娘的畫像只有一副,就在養心殿里放著,這么多年他在夢中畫了無數副,今日終于能一筆一筆的畫出來了。
“安置吧。”
......
次日,何柱在屋外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也不見屋內胤礽起身,想著許是昨日喝了太多酒,還吩咐了下人煮了醒酒湯備著。
但等著等著何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大著膽子開門沖著內室的方向叫了幾聲,遲遲不見胤礽應聲時何柱心里一震,連忙撐開床簾探查胤礽的情況。
“主子爺,主子爺醒醒。”何柱伸手搖晃胤礽的手都在顫抖,半天不見胤礽有所反應后的何柱緩緩地將手指放在胤礽的鼻下一探,下一瞬何柱整個人便攤到在了地上,有一瞬間的失語。
何柱連滾帶爬的跑出去扯著嗓子叫著府醫,整個人抖得如同篩子一般。
床上的胤礽面容平和極了,嘴角還有輕微的上翹,手里緊緊的抱著昨日晚上的畫像,似是一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母親。
......
養心殿,梁九功慌慌張張的跑進殿內,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殿內的康熙還有胤禛見狀停下了交談,下意識的看向渾身顫抖的梁九功。
“皇上,太子,二阿哥薨了。”
“誰?”康熙眼睛驟然一縮,連呼吸都停滯了,一下子腦子反應不過來究竟誰是二阿哥。
梁九功嘴唇張合,卻不知該用什么稱呼來形容這位“二阿哥”,是先太子?還是和親王?還是......
“是二哥嗎?”胤禛的聲音響起,梁九功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而康熙在聽到后眼前一片漆黑,直愣愣的倒在了龍椅上。
“皇阿瑪!”胤禛神色驚慌的叫著御醫,梁九功也朝著太醫院狂奔而去。
......
同一時間,發生在尋常人家的一幕。
男孩做錯了事情被阿爹罰了手板,阿爹氣沖沖的摔門而出,留男孩在院子里跪著哭泣。
“莫哭了,你阿爹是想你日后不在犯了,手疼不疼,娘給你吹吹。”男孩感受著阿娘的疼惜,破涕而笑,“娘,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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