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寡婦張了張嘴，吶吶不知道說什么。
胡大山也沒理她，轉身回了大隊部。
胡會計幾個也跟著進屋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呢？
黃小翠想了想，拉過來娣盼娣姐倆，交給胡春花：“春花兒，你先帶著這姐妹倆去醫務室暖和暖和，嬸子開完會再過去。”
胡春花點了點頭，一左一右牽起姐妹兩個，回了醫務室。
黃小翠這才回屋，路過胡寡婦的時候：“呸！”
進到屋里，胡大山已經吧嗒上煙袋子了。
“大隊長，到底咋回事？”黃小翠是個颯爽性子，最受不住這些人賣關子了。
“哎~”
胡大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胡生根那小王八犢子是馬武兄弟那的常客。”
就胡生根那蠢樣子，用后腦勺想都知道玩不過馬武兄弟，但賭這東西，一旦沾上，想抽身可就難了。
胡生根就是這樣，一開始還能嘗到點甜頭，小贏幾局，后來人家看他上了癮，開始收網了。
剛開始是輸一點點，再贏幾局，就這么吊著他。
直到輸的越來越多，胡生根還不起了，馬武這時候提出，可以用家里的姐妹抵債。
胡生根這爛心爛肺的一聽，立馬就答應了。
回到家跟胡寡婦一哭，一撒嬌。
胡招娣就被送到了馬武那里抵債。
后來馬武兄弟倆暴露，不但涉嫌賭博，還涉嫌拐賣人口，這可是個大案子。
縣城那邊重視的很，公安局加班加點的審，馬武那里的常客一個都沒落下。
還有峽谷里找到的那些女孩子，問明籍貫后，于局長大手一揮，全請回了公安局。
胡生根被抓的時候，就在馬武兄弟倆的場子里，根本無從抵賴。
這事上面重視，破案效率很快，馬武兄弟倆被抓的第二天，消息就傳了出來
一層層的，傳到了鎮上，鎮上又通知了公社。
胡大山一大早就被傳喚到公社，還不等他納悶，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
他好不容易從領導的話里挑揀出有用的東西，當時心都涼了。
這可是他的侄子啊，就這么給他長臉的？
大隊部里，在座的領導們聽完來龍去脈，臉都黑了。
黃小翠更是破口大罵：“這些個臟心爛肺的，女娃娃就可以隨意送人嘛？”
“抓的好，活該這小畜生蹲笆籬子，要我說，就該槍斃了他們，看他們還敢隨意作踐女娃娃。”
記分員石健爆了粗口：“畜生！”
胡會計的臉上也都是厭惡，“以后，胡寡婦一家的優待就不必了。”
一隊的小隊長點頭：“俺知道了。”
以前因為憐惜她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分配給她的活計都是輕松的，工分高的，現在既然不用，他正好安排給自己家里人。
“那招娣三姐妹怎么辦？”二隊的小隊長皺著眉：“她們還得在胡寡婦手底下生活。”
黃小翠想了想：“招娣今年十六了，完全可以頂立門戶了，盼娣也十三了，也能掙工分了。”
“不然把她們姐妹三個分出來吧，離了胡寡婦娘倆，姐妹三個能過的更好。”
事實就是，招娣姐妹三個一直在養著胡寡婦娘倆。
眾人把目光看向胡大山。
他們是村干部，按理來說管不了村里人家的分家與否，但胡大山還有另一重身份，他是胡家的族長，這事他插手，合情合理。
胡大山深深的吸了口煙袋子：“就這么辦！”
“等招娣回來問問她的意思，她要是愿意，俺就做這個主了。”
隔壁醫務室里。
唐半夏正配了藥材，給盼娣姐妹倆泡腳泡手。
胡盼娣有些拘謹的坐在那，右手緊緊的抓著妹妹，看著那么漂亮的唐知青，蹲下來給她和妹妹泡腳。
她的腳，漆黑青紫，布滿傷疤，跟唐知青白嫩纖長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不由得縮了縮腳：“唐、唐知青，我自己來。”
唐半夏捉住她后退的腳，不容置疑道：“別動，你腳上的凍瘡都爛了，得好好清理，要不以后每年都會爛。”
胡春花在旁邊給胡來娣洗腳，看這姐妹倆的腳，心里也酸澀的厲害：“造孽啊！”
胡嬸去隔壁大隊部拎了壺燒開的水過來，“我在隔壁聽了一耳朵，俺家那口子打算讓招娣姐仨分出來過。”
胡盼娣倏然抬起頭，“真的嗎？”
胡嬸給塞給她一把地瓜干：“跟來娣分著吃。”
“等你姐回來就能見分曉了。”胡嬸回答她。
胡盼娣眼眶一熱，眼淚奪眶而出，“謝謝，謝謝。”
胡嬸嘆了口氣，給她擦了把眼淚：“以后就好了，你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比村里任何人都要清醒。
自從知道胡生根到底是因為什么被抓以后，她就知道，胡生根想要再回來很難了。
而沒了胡生根的胡寡婦就是沒了牙的老虎。
胡盼娣重重的點頭，那雙麻木的眸子里，忍不住帶出期盼來。
唐半夏聽著，也為姐妹幾個高興。
估著時間，給姐妹兩個泡了有半個小時，她說：“好了。”
胡嬸給姐妹倆擦干腳，唐半夏拿了罐自己做的凍瘡膏給胡春花，讓她給姐妹倆上藥。
上藥的過程中，黃小翠過來了。
她手里拿著針線布頭，進來以后，二話不說蹲下來，給姐妹倆接袖子。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都十月了，姐妹倆穿的還是單衣呢。
胡盼娣看著黃奶奶的動作，眼眶有些酸，她看著屋里的人，疲憊的心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
胡寡婦大鬧大隊部的事，半天的時間，傳遍了整個古月村。
連帶著她和胡生根做的那些爛事，也被眾人所知道。
大家知道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唾棄。
誠然，他們也重男輕女，也念叨著閨女是賠錢貨，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也做不到胡寡婦這么狠。
竟然賣閨女給兒子還賭債。
那馬武兄弟倆是什么東西？
閨女賣給他們還能有好？
至于胡寡婦說的，是為了閨女好這種話，沒有一個人相信。
至于胡寡婦，她在大隊部鬧了一場，除了挨了一頓揍以外，什么都沒得到。
她也不敢真的去舉報胡大山，她雖然不講理，但還是有腦子的，知道胡大山是他們母子倆的靠山。
要是胡大山真的倒了，以前受她們母子倆氣的那些人，得沖上來把她們吞吃了。
只能悻悻的回家，不過她也是個惡毒的。
想著，等招娣回來，有她好看的，敢供出她生根，等她回來的！
還有那兩個小賠錢貨，看她挨打竟然站著看，看她不好好收拾她們的！
她惡狠狠的想著。
可要讓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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