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個穿著花褲衩的中年男子，氣勢洶洶地攔在了馬志遠的前面。
男子的口音很重，非常地道。
沒有幾十年的功底，是練不出來這么一副標準的興安腔。
興安是唐國的京城所在。
京城本地人，受益于城市的發展，除了一些敗家水平超出天際線，一個人能敗了三代積累的，其他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貴，大多日子過得還不錯。
至少也比馬志遠這樣的外地打工人要強很多。
馬志遠雖然很著急送餐，但是也只能停了下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不管錯沒錯，先道歉，總是沒錯的。
對于他這樣的外地打工謀生的人，大多數的時候，是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注意惹到一些彪子。
更何況他剛才趕著給客人送餐，電動車騎得快了點，把剛才從路邊沖出來的狗子給嚇得往一邊跑。
好在沒有撞上狗。
不然，這大半年肯定是白干了。
可馬志遠的妥協和誠懇道歉，并沒有得到花褲衩男子的諒解，反而他的氣勢變得更加囂張。“你知道自己錯哪里了？”
馬志遠心里急得不行，送餐的點馬上就要到了，再晚一會就要耽誤了，心里只想著快點把事情解決，“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沒注意，差點撞著你家的狗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態度是非常誠懇，語氣非常謙和。
可有時候道歉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馬志遠的道歉，反而讓花褲子男子看到了馬志遠的軟弱和可欺，在有些時候，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是不會變的，只要你表現的軟弱，就有人會欺負你。
“你嚇著我家狗了，不應該和它道歉么，趕緊和它說對不起。”
馬志遠被糾纏得心里一股子火，恨不得上前給花褲子男一拳一腳，憑他風里來雨里去的身板，估計踹飛他，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馬志遠知道，現在不是和這狗和狗主人置氣的時候，送餐的時間快到了。
再晚一會，就來不及，耽誤了送餐，可是要被扣錢的。
馬志遠多年打工和創業，也賺了一些錢，但是前段時間，因為他二叔癌癥動手術，錢都給二叔了。
后續治療，還需要很大一筆錢。
小時候，二叔對馬志遠有恩，他不能不報。
他也是因為二叔要來興安治療，所以才來的京城送外賣。
時間比較自由，還能方便照顧二叔。
沒錢，也就沒有了脾氣。
為了錢，馬志遠可以低聲下氣。
馬志遠對著狗說道，“對不起，剛才確實沒看到您在這，差點撞到你了。”
比對狗主人都還要尊重。
但是花褲子男子卻不依不饒，“我看你一點誠意也沒有，道歉不應該鞠躬么？”
馬志遠氣得差點拎起自己缽大的拳頭，給花褲子男子臉上來這么一拳。
狗都沒說啥，你在這吠什么？
但錢是人的膽，沒錢，還真不敢和他發生沖突。
萬一給他來一拳，他順勢躺下來，這一年都要白忙乎了。
強忍著自己的脾氣，馬志遠朝著狗鞠躬道，“對不住，剛才我走路沒注意到，差點嚇著你了。”
卑微到了塵埃里。
可馬志遠越是卑微，花褲子男子越是來勁。“什么差點嚇著了，明明就是嚇著了。”
真惹不起這瘟神，馬志遠接著又給狗二鞠躬說了聲對不起。
然后朝著攔著自己的花褲子男三鞠躬道，“對不起，真心對不住，下次我一定注意。我可以走了么，再晚一點，就要耽誤送餐，要扣錢的。”
馬志遠真心著急了，恨不得剛才的三鞠躬把他和狗都送走了。
花褲子男子也看出來馬志遠很著急。
但是面對馬志遠的苦苦哀求，他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更加猖狂。
直接動手扯著馬志遠就是不讓走，目的非常明確，“剛才騎車的時候怎么就不知道看路，現在知道著急了，那我還就非得讓你到點后才能走，我就看你有多著急。”
馬志遠從來沒見過如此無賴的人，也非常無奈，一再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確實沒看到它。”
心里也滿是憋屈，明明剛剛路上什么也沒有。
這狗從一邊躥出來，而且也沒碰上。
怎么責任都在自己了。
他以前在路上，沒少被一些不牽繩的狗給跑到跟前嗅了又嗅，好幾次嘴巴都幾乎碰到他的腳。
但是一般的情況下，狗主人都會趕緊呼喚狗離開他。
這次，遇到了一個例外。
真的恨不得不管不顧地給這花褲子男子來一頓。
但是正是要花錢的時候，馬志遠真不敢意氣用事。
怪就只怪自己沒錢吧。
忍吧，忍一忍吧，等會就過去了。
馬志遠強行壓抑自己的快要爆發的火山，輕聲細語、毫不反抗，只求狗主人能夠放過他。
可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根本就說服不了鐵石心腸的花褲子男。
這個世界有那么一些壞人，但更多的還是好人。
有時候壞人之所以猖狂，是因為好人的沉默。
但在京城，熱心的好人還是很多的。
很快就有不少圍觀群眾，紛紛過來責討花褲子男。
花褲子男子也沒有一開始面對馬志遠時候的趾高氣揚，面對紛紛指責他的人群，變得慌亂、緊張、手足無措，滿臉通紅……
有的人把花褲子男遛狗不牽繩，無理取鬧的丑陋行徑給視頻傳到了網上。
引起輿論一邊倒的罵聲。
馬志遠也得以解脫，和路人感謝一圈后，立馬飛奔，不是自由，而是往樓里跑去。
過點了。
希望這次能遇到一個好說話的。
飛快到了電梯門口，匆忙按下上樓按鈕，一個電梯在往上走，另外一個向下的電梯還在13樓的位置。
馬志遠不斷地看向電梯的顯示，13、12、11……
心急如焚。
以超過120的速率在跳動。
怎么在10樓的位置，電梯就不走了。
估計有人在控梯了，等電梯的時候，最怕遇到這樣的情況。
急得不行。
又沒有辦法。
這次點外賣的客戶，在28樓，不然，馬志遠就爬上去了。
腳下不停地挪換著腳步。
許久，電梯終于下來了。
叮咚，電梯門開。
從電梯里出來了一個非常時髦的女人，牽著一頭到了馬志遠腰部的狗狗，馬志遠下意識地往后讓了一下。
馬志遠小時候被村里的田園犬給嚇著過，現在離狗近一點就害怕。
還好這個女人是帶著狗下來的，要是跟著一起坐電梯上去，馬志遠都不知道是不是跟著一塊上去了。
說實在的，在電梯里這樣的密閉空間，和一只大型犬在一塊，馬志遠覺得很壓抑的。
女人用力把自己的狗拉得遠離了馬志遠，接著白了馬志遠一眼，“你什么意思啊，我家寶貝很乖的。”
馬志遠連忙附和，等她出來后，連忙進了電梯，舒了一口氣。
和大型犬離得很近，還有點緊張。
外面沒有其他人，他連忙先按下關閉的按鈕，接著按下28樓。
眼神不斷地往電梯的數字上看，1，2，3……
還好，一切順利。
叮咚，電梯門打開。
飛跑而出。
急剎腳步，輕輕按鈴，調整呼吸，擠出笑臉。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才送到啊。”門開了，一個頭發亂糟糟，胡子拉碴的男孩左手扶著大門里邊的把手，右手接過外賣袋子，埋怨道。
馬志遠心里一咯噔，遲到了，果然是這樣。
還沒等馬志遠解釋一下。
啪！
門關上了。
完了。
馬志遠都不用動用他那智商在線的大腦，就知道客戶的情緒很不滿意。
直接用衣袖擦了下滿腦門的汗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感覺手有還是點不受控制的輕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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