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聽到柳兒這么問,只笑了笑道:“我問你,今日你特地和阿壯吵架,是不是為了阿梅?”
柳兒微微一愣,想不到沈秀會問這個。
沈秀繼續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猜到幾分。你是故意這么做的,為的就是吸引我的注意。”
柳兒不好意思道:“我確實是故意的。阿梅的性子,并不適合在慈幼局,所以我想找機會讓人收養她。”
“你這么做也是好意,可你想過沒有,今日和阿壯吵架的人,包括你在內,一共有五個女孩。若是阿壯被人狠狠地責備,然后為此記恨上了你們,即便阿梅跟著我離開了,可你們免不了是要被阿壯報復的。”
柳兒不由看了角落里的阿壯一眼,“這個后果我倒是沒想過。”
沈秀笑道:“你年紀還小,做事不考慮后果,也很正常。不過下次就不要這樣強出頭了。當然我不是要你別多管閑事,只是在能自保的情況下,再考慮出手幫人。”
柳兒聽著這一番話,完全是在為自己考慮,不由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我明白沈娘子你收養阿壯的原因了,是不是怕那幾個女孩會被他報復。”
沈秀笑著看了眼阿壯,“當然有這個原因,不過更多的是,我確實需要一個年輕有力的幫手。”
“你們既然被我收養,以后就是我的養子和養女了。不管以前在慈幼局,你們的關系有多不好,可以后我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
沈秀道:“我想多了解你們一些,你們跟我說說自己的身世吧!”
柳兒第一個開口道:“我姓辛,因為生在春天,我娘就給我起名叫春柳,不過我嫌不好聽,只讓大家叫我柳兒。”
“我父母都是佃農,我小時候家鄉遭了災,父母都死了,然后就輾轉來了慈幼局。”
沈秀卻盯著柳兒的臉看了一會兒,“你父母真是佃農嗎?”
柳兒點點頭:“我父母確實是佃農。”
其實沈秀在剛見到柳兒的時候,總覺得以她的膚色和長相,以前的家世應該不差。所以才會在知道她父母都是佃農后,覺得詫異。
難道佃農會生出一個膚色這么白皙的女兒嗎?
沈秀有些懷疑,可既然柳兒都這么說了,她也就不再糾結此事。
阿梅和阿壯的身世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父母亡故后,就被人送到了慈幼局。
三人在慈幼局長大,很少接觸外面的世界,如今跟著沈秀坐馬車回到了宅院,只覺得處處都很新鮮。
沈秀讓柳兒和阿梅住在槐花的房間附近,以后就跟著槐花一起養蠶。
而阿壯,則跟著留孩每天一起采摘桑葉。
沈秀剛安排好三人,外面就有人來送信,說是俞淑雅生了個大胖小子,請她后日參加洗三宴。
俞淑雅自從有孕后,便很少出門。而沈秀忙著繡坊的事,加上對陶思謙這個人有些排斥,很少上門去看她。
最近聽說陶思謙也出發去了省城,沈秀在洗三宴那天,便帶著禮物去了陶家。
俞淑雅剛剛生產完,還在產房里。
沈秀沒有進產房,只聽說俞淑雅生產的時候極其艱辛,俞家大太太聽著下人的話,還掉了幾次眼淚。
黃夫人這個做婆婆的,則要高興得多。
沈秀眼尖地注意到,黃夫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婦人,肚子則微微凸起,顯然是有了身孕。
陸采薇今日也來了,悄悄跟沈秀道:“那個是黃夫人在俞淑雅有孕時,塞過來的妾侍,聽說已經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了。”
沈秀笑了笑,沒有說話。
俞家大太太看完外孫,便隨口問起女婿。
黃夫人解釋道:“他本來打算等淑雅生產完再去省城的。可是同行的幾個人,都打算早點出發。思謙也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俞家大太太沒說什么,只道功名要緊。
話是這么說,可等眾人散去,俞家大太太去產房看女兒時,還是忍不住道:“姑爺怎么就不多留幾天,眼看著你就要生了,他就不想看看兒子再走?”
俞淑雅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是我讓他走的,反正他的心已經不在了,縱然把人留下也沒意思。”
俞家大太太嘆道:“早點上路也好。聽說去省城的路,也不是很太平。對了,姑爺這次鄉試,可有把握?”
俞淑雅沉吟道:“我聽他的意思,是有些把握的。畢竟傳了那么多年的解元,怎么也得榜上有名。”
俞家大太太道:“你提到解元,讓我想起沈娘子的相公。我私下里聽人說,孟老先生曾對人說過,他這個弟子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將來保不準能中解元。”
俞淑雅笑了笑道:“沈娘子倒是個有福之人。”
俞家大太太道:“外面都說,你才是有福之人。姑爺年紀輕輕就是秀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你的肚子又爭氣,頭胎就是兒子。”
“我有什么福氣?”俞淑雅淡淡笑道:“母親可見到我婆婆身邊的那個妾侍了?”
俞家大太太道:“見到了。”
俞淑雅冷嘲道:“那個妾侍的親娘,是我婆婆的陪房,我婆婆自小待她就不同,幾乎不把她當丫鬟待。如今她有了身孕,我婆婆立時就把她接了過去,生怕我會為難她似的。”
“女兒,你可得想開一點。”俞家大太太道:“她就算再得你婆婆的喜愛,將來生的也是庶子庶女,比不得你的嫡長子尊貴。”
俞淑雅笑道:“我當然知道。夫君也不糊涂,雖然還沒進官場,但也知道愛惜自己的名聲。”
她未嫁過來之前,對陶思謙有過愛慕之情,可是新婚過后,她覺得陶思謙沒有她想的那么好,甚至有些過分愛惜名聲。
不過她現在覺得愛惜名聲也算是好事,起碼陶思謙不會做出寵妾滅妻這樣的事。
俞家大太太看著女兒的神色道:“只要姑爺不是個糊涂人就好。”
俞淑雅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俞家大太太便要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俞淑雅在產房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俞家大太太回來,反而看見丫鬟帶著沈秀走了進來。
“你快躺下,別起來。”沈秀往床前緊走幾步,扶住了要坐起來的俞淑雅。
俞淑雅笑了笑道:“我哪有那么嬌弱。”頓了頓道,“對了,我母親呢?”
沈秀斟酌著言辭道:“那個杜姨娘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正嚷嚷著肚子疼。你婆母正張羅著給她請大夫,你母親則幫忙招呼客人去了。我無事可做,便來找你說說話。”
“既然有婆母張羅,我也就不用管她了。”俞淑雅道:“你我好長時間沒見,多陪陪我說會兒話吧!”
沈秀笑道:“我早就想見你了。只是又怕你不方便。”
俞淑雅道:“沒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我怎么聽說,秦知府的那個繼室,好像得罪你了,然后還被禁足了。”
“看來你消息挺靈通的。”沈秀道:“其實也沒什么,霓裳繡坊的老東家和顧夫人沾著親,她看不慣我行事,所以才會針對我。這事被知府大人知道后,才會罰她禁足。不過這都是小事。”
“你覺得是小事,我倒不覺得。”俞淑雅道:“我沒與這個顧夫人打過交道,可我聽母親說過,這個顧夫人看著溫柔,其實不是善茬。而且她比一般人都能忍。你這次讓她丟了這么大的顏面,恐怕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沈秀道:“那就是她的事了。我就是再能干,也不能對一個官夫人做什么,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了。”
俞淑雅道:“我只是讓你小心一點。不過你也不必太擔憂,等鄉試過后,你家相公考回來舉人,你就是舉人娘子了。那時候顧夫人要想動你,也得掂量一下了。”
“我可聽說,你家相公很有可能會考中解元。”俞淑雅笑道:“要是真能這樣,以后你可就真有福氣了。”
沈秀道:“陶公子也不差啊,也許這解元會是他的,也說不定。”
俞淑雅聽沈秀提起陶思謙,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沈娘子,你我總算是相交一場。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
“什么事情?”
俞淑雅輕聲道:“將來若是你家相公考中了解元,請他千萬不要在省城多逗留,越早回來越好。而且回來的路上,也要小心一些。”
沈秀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何?”
俞淑雅猶豫半天,還是沒有說,只道:“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
沈秀看著她難以啟齒的神色,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難道陶思謙會因為嫉妒,對衛宴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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