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四年,一月,大雪漫天。

  扶蘇披著雪白大氅[g]站在城墻之上,王賁旁邊,作為監軍,他也是邊防唯一一個有資格和王賁大將軍并肩站立的人。

  “報:丁零部落因為缺糧、缺火、缺藥,已經開始殺馬取肉,底層牧民老死、病死者甚多。”

  “報:屈射部落驅逐老人,集結壯士,看他們行進方向似乎準備搶烏孫部落的糧食。”

  ……

  巡視天空的金凋和雄鷹不時傳來關于各部落最新的消息。

  鷹衛當然不會說話,所以專門培養了一批身材嬌小的士兵在天空中充當斥候,這些斥候眼睛銳利,擅畫地圖,而且還會估算敵軍數量。

  “王將軍,為什么那些部落寧愿殺馬也不殺羊?”扶蘇有點困惑。

  王賁笑著解釋:“因為我們和他們說,下一次開市,我們依然會高價買羊。”

  聽到這話,一想到那些部落幾千、幾萬人民就因為大秦的謊言而死去,扶蘇有點不忍。

  “王將軍,這樣是否太過了?那些牧民也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其中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

  王賁轉頭,直視扶蘇。

  “始皇帝五年,東胡大規模掠奪遼東郡;始皇帝九年,匈奴悍然侵入燕地,無數老人孩子被殺,一萬多男丁被抓去當了奴隸;始皇帝十二年,始皇帝十八年,始皇帝二十年,他們只要覺得食物少了,便親自掠奪我九州大地。”

  “扶蘇公子!敵之英雄,我之賊寇,望您收起憐憫之心,大戰之時千萬不要有絲毫手軟!”

  扶蘇看著草原的方向,沉吟片刻:“但自我大秦一統天下后,建立互市,匈奴已不敢再侵入大秦。這樣和平下去,不是很好嗎?”

  王賁搖搖頭:“不好!因為我們在這里駐扎三十萬軍士,他們才不敢過來。但扶蘇公子你知道三十萬軍士每天要消耗多少糧草嗎?這三十萬軍士每天有多少人希望回到家鄉和父母妻兒團聚嗎?”

  “最重要的是,久守必失!等我老了,下一任將領我不敢保證他能守住我大秦邊疆”

  扶蘇看著草原的方向,眼神幽幽。

  “所以就要殲滅這些從未侵犯過大秦的牧民們,是嗎?還用這樣的手段,難道那些老人、孩子生在匈奴部族,就是有罪嗎?”

  “對,他們擁有馬匹、弓箭,上馬就是騎兵,只要有威脅到我大秦的力量,就是有罪!”王賁堅定說道。

  扶蘇啞然,突然回憶前父皇將他發配的北邊的那天。

  他跪地求情:“父皇,四百儒生只是在宮門勸戒,何罪之有,何至于發配礦場?”

  “俠以武亂禁,儒以文亂法,忤逆朕,威脅到朕,就是罪!

  你知道白起嗎?”父皇問他。

  “秦國第一名將,號稱人屠,后居功自傲,意圖謀反,不成,畏罪服毒自盡。”扶蘇自然熟讀歷史。….“謀反?哈哈,那是史官的記錄。你不知道嗎?歷史在王者面前,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女孩。

  在自殺前,白起詢問先王:我何罪之有,我未想過造反。

  先王回答道:我知道你沒有想過造反,但是你有造反的能力,這就是你的罪。”

  當時扶蘇聽父皇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嚇到腿軟。因為民間有傳,扶蘇不滿于帝,欲謀逆,最后自己就被發配到這邊關苦寒之地。

  望著邊關之外一望無際的皚皚大雪,扶蘇心中一嘆,轉身離開。

  難道有些人,生下來就是錯的嗎?

  王賁看著扶蘇落寞的背影有點無奈,扶蘇被派來之前,他收到陛下密信,言長公子心懷仁善,卻無帝王心術,到他這里磨礪一番。

  結果看來,這一段經歷反而更加讓扶蘇公子優柔寡斷。

  其實這樣也好,作為臣子的,他其實還是希望跟一個有仁心的君主。

  ……

  始皇帝三十四年,四月。

  牧草豐茂,牧民聚集,聽說再過兩月大秦互市就要再開,牧民們看著自己飼養的羊群,滿懷希望。

  上郡,高要和肩膀上的苗樂一路罵罵咧咧進入軍營。

  一個罵來這邊玩竟然不準備帶他。

  一個說他能不能少吃點,感覺快走不動了。

  “拜見天貓冕下!”王賁和扶蘇過來拜見。

  “喵~”

  高要和兩人寒暄兩句,進入內帳。

  看著眼前沙盤,王賁詢問道:“高都司,我看過南越的戰報,發現那田七竟然開發出一種新的戰法,那就是直接將天雷扔到敵軍要害陣地。

  我突然想到,我們是不是可以派遣鷹衛的守衛軍士坐在雄鷹背上,然后在天空往敵軍軍陣投下天雷呢?

  經過試驗,王賁發現這天雷里面含有生銹鐵片和糞水,威力巨大,要是真的能在匈奴騎兵陣中爆炸開,絕對震懾人心,甚至有打亂軍陣的奇效。

  苗樂一愣,好家伙,這不是空軍轟炸支援嗎?誰說古人腦子死?他第一個不信。

  高要想了一會,說道:“但高空之上,風大,天雷不容易點燃引信,而且扔雷也需要一定的技巧,需要訓練一段時間。”

  “無礙,我軍發現有一種奇特燧石,只要在鷹衛身上固定一塊防風布,就可以輕易點燃引信。”王賁自信笑道,顯然他對這種新戰法研究不少時間。

  ……

  五月,陰山,某丘陵。

  匈奴、東胡、月氏、樓蘭等族首領分別站在一方,下方各方向均有各部族精銳戰士,因為大家誰也不信任誰。

  匈奴頭曼單于率先說道:“情況不對,我派遣幾百部族的兒郎去大秦邊關探聽消息,無一人回來。而且從去年開始大秦的商隊也再沒來過,部落的鹽巴早已經用盡,鐵器也已生銹。”

  聽到這消息,其他首領一愣,也是心中一寒。….“大秦不會是想打過來吧?”月氏首領有點害怕。

  “絕對不可能,塞外苦寒,沒有耕地,大秦打我們有什么用?就不說大秦的騎兵能不能打過我們,我們一心想跑,他們能追得上嗎?”樓蘭首領自信笑道。

  聽到這話,其他幾個首領也是松口氣,微笑點頭,很是贊同。

  想一想也是,這破地方,除了草原就是沙漠,要不是打不過大秦,他們早遷居到內地,那里的姑娘都雪白嬌嫩,哪像他們這里的老娘么,比男的都糙。

  頭曼單于皺眉,總感覺不對勁,甚至就站在這里他都覺得寒毛豎起,似乎有不祥伴隨左右。

  環視周圍,都是各個部族的精銳,為了這場談判安全,大家把附近都清理一遍,就算是一只壁虎都被踩死烤了。

  難道敵人還能從天上來?

  等等,這場聚會是誰發起的?

  正準備發問。

  “嚦~”抬頭便看到頭上數十只金凋盤旋,然后有一些黑點落下來。

  月氏首領撿到一個冒著火光的黑球,好奇疑問:“這啥?”

  頭曼看得睚眥欲裂:“天雷,快跑!”

  “轟,轟,轟~”

  ……

  六月,沙漠。

  金黃色的沙丘在陽光下一如既往地沉默,浩瀚連綿,一望無際,經過億萬年的沉淀,她安然注視著所有的變化和世事的流轉,超然物外。

  一隊騎兵正按照天空中金凋的指引快速行軍,一直到傍晚,落日的余暉給沙漠涂上了一層紅暈,灼人的熱氣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徐徐拉開的昏暗的天幕。

  它把整個沙漠都籠罩了,傍晚的沙漠顯得更加蒼涼和悲壯。

  騎兵隊也慢慢減速,因為快要到達目的地,大家需要修整,補充體力,再沖鋒!

  隊伍前列,高要和圖安金將軍并駕齊驅,旁邊不遠處喵樂帶頭,后面跟著三千狼衛,橫沖直撞,不一會就是黃沙漫天,弄得騎兵隊伍滿身的灰塵。

  高要無語。

  自從來到沙漠,他發現樂爺就格外的興奮,沒事就帶著狼衛們在沙丘上竄來竄去。

  沙子就這么好玩嗎?

  只見樂爺飛快奔跑到沙丘頂端,然后縱身一躍。

  “嗚!”直接跳到天空,隨后自由落體,在空中展開身軀,直直往山下落去。

  后面跟著的巨大狼衛們也毫不猶豫,高高躍起,然后看著下面高達幾十米的低坡,頓時瞪大眼睛,揮動四肢。

  最后三千頭大狼一個個鏟了一嘴的泥。

  前面的苗樂笑得樂不可支。

  傻狼!

  狼衛們爬起來,按照地位高低,爬起來,依次繼續跟在苗樂身后。

  看到老大笑了,一頭頭大狼也是咧嘴憨笑。

  后面的金將軍滿眼羨慕,要是他有這三千狼衛,在這大漠絕對是縱橫無敵,還需要投靠大秦?這些比馬也就矮一點的巨狼,現在看起來一個個憨憨的,但面對敵人的時候,狡詐、殘忍,兇暴,讓他膽寒。….“金將軍,敵軍就在前面,一會兒就看你們圖安的實力了?”高要笑道。

  匈奴和東胡主力在陰山、河套之地和秦軍決戰,拖延時間幫助后方撤退。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襲擊后勤輜重,以及把那些想要撤退的王族老弱婦孺給攔下來。

  這些撤退的隊伍可是帶了大量的財富以及牛羊馬匹,那些可是大秦的戰利品。

  金將軍沒有猶豫,點頭:“諾!”

  作為大秦的附屬國,既然已經開始征討匈奴,他們自然無法置身事外,他圖安精銳全被派來做前鋒,說是前鋒,其實就是挫匈奴沖鋒銳氣的炮灰。

  再翻過三個沙丘,終于追上匈奴的撤退部隊。

  “秦兵來襲,秦兵來襲,集合,集合!”遠遠看到大秦黑龍旗,匈奴便開始快速集結。

  本來匈奴也有雄鷹探路的,只可惜一個照面就被鷹衛俘虜,甚至有些人偶然發現不久之后自家的雄鷹在天空中給秦兵帶路。

  高要和金將軍并沒有直接沖鋒,反而等對面集結完畢,不一會就有五千騎兵開始反沖鋒,看來這一隊還有一條大魚,不然沒有這種精銳。

  距離秦軍還有一里時,沙丘后面開始出現一頭頭巨狼,在一只小黃貓的帶領下。

  “嗚!”

  “嗚嗚嗚!”

  蒼茫大地,千狼齊嚎。

  看到巨狼,聽到狼嚎,那些沖鋒的戰馬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陣型大亂。

  金將軍立即拔劍,向前。

  “殺!”

  “轟轟轟~”

  當騎兵失去了戰馬的沖鋒,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被金將軍帶著人馬來回收割。就算有些有能力的戰士能抵擋一會,當比人稍微矮點的巨狼沖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再抵抗的勇氣。

  為什么巨狼、金凋都會站在大秦一邊,難道是長生天拋棄了她的子民嗎?

  不到兩個時辰,匈奴王子冒客便投降了,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清點損傷,收集戰利品,分配戰俘。

  “報告金將軍,我軍死亡五百人,重傷二百,輕傷一百!”有屬下匯報。

  金將軍閉上眼睛,沉默。

  三千對五千,還大勝,但死的可都是他圖安的精銳,那些巨狼也就在后面撿撿便宜,幾乎沒有損傷,就算有人有機會傷到巨狼也會被一道黃光打斷。

  而按照規矩,戰利品他卻只能分到小部分。

  國家弱小,就是罪嗎?

  再想想其他小國,好像只需要提供糧草牛羊馬匹就可以,而只有他們圖安需要出來拼殺。想起原因,金將軍對易小川的恨意瞬間再深一層,甚至對大秦也起了恨意。

  那些士兵,本來不該死!

  “吁!”

  一匹黑色馬匹,風一般來到金將軍面前。

  高要,騎的是曾經蒙恬的坐騎:黑風,也是蒙家對易小川屢次在他門口騷擾的賠償,不然這一會易小川已經在黑冰臺體驗特殊服務了。

  看到高要,金將軍瞬間心神一提,也不知道這太監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力量,剛才的戰績他可看到了,大喊一聲力噼華山,然后一刀橫掃連人帶武器將數位敵軍干掉。

  騎著馬,高高在上俯視小金,高要笑道:“一場大勝,還俘虜匈奴王子,怎么,金將軍不開心?”

  金將軍擠出一個笑容:“當然開心。”

  “哈哈!”高要大笑,意味深長地注視他:“金將軍,你知道為什么我們大秦的獵戶出去打獵都喜歡帶獵犬嗎?”

  金將軍一愣,看向那些巨狼:“因為....他們足夠強大?”

  高要拿起大刀,寒光四射:“不,因為,狗,足夠的忠誠!”

  金將軍心底一寒,感覺自己似乎被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存在盯上,再看看圍在自己周圍的幾匹眼睛綠油油的巨狼,連忙下馬,跪下。

  “我圖安必永遠忠誠于大秦,永不背叛!”

  高要沒有抬頭:“有些事不是說說的,得做,而且要讓陛下看到。聽說你圖安的小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紀?”

  金將軍身體一顫:“回去,我便勸說大王和親。”

  高要兩腿一夾,調轉馬頭,轉身離開,遠遠的聲音傳來:“這次可別再來個易小川了。”

  “高都司放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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