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事件發生的前一天......
雨水綿綿不斷，弄堂巷子的老舊青磚都被沖刷得明亮，隨處可見坑坑洼洼的積水，已經沒有一條好走的路。
徐百萬撐著傘，兩邊褲腿早已經濕透，在一屋檐下短暫停駐，約好與幾個黃牛在老地方碰頭。
很快，幾道身影匆匆而來。
“徐百萬，實在是要你收票券，換成其他人，別說七十，就算八十的收價，也不愿這么折騰。”
說話的那人打著冷顫，遞過去一個黑色塑料袋。
“兄弟，跟你做買賣我就不數了，總共多少張？”徐海波直接將塑料袋塞到雨衣里。
“兩千一百七十多張，余下的幾張就當送你了。”黃牛哆嗦著點上煙。
“別這樣搞，咱該多少就是多少。”
徐海濤卻相當認真，不想占黃牛的一點便宜，免得日后麻煩。
隨后按照票券的具體張數，把錢一分不差地點給了二道販子。
每做完一筆買賣，徐海波會先去“存貨”，然后再回地方繼續收貨，在屋檐底下，不時會站著一群人，他們抽著煙，四處觀望。
本來票券市場相當疲軟，自從第一股上市以后，就再沒什么大動作，難不成只是作秀，搞一時的勢頭？人們誰也看不懂，都在觀望。
市場經濟究竟會走到哪一步？是姓資，還是姓社，一切撲朔迷離。
而徐百萬的影響力，讓票券市場濺起水花，搞出不小的動靜，讓黃牛有了奔頭，誒，這買賣不錯，收一張券就有十多塊的賺頭。
而傳得這徐百萬非常邪乎，該多有錢？已經是神話般的人物了，相信在以后，傳聞只會更加匪夷所思。
......
福海。
同樣飄著小雨，一輛富康車急速行駛在街道上，趟過坑洼，積水飛濺到一旁的行人，惹來一眾怒罵，可車后座的那人，往前探著身子，還在催促。
“小眭，開快點，再開快點。”
省稅務局的科室主任，林清斌，此時眉心緊鎖，額頭溢出冷汗。
本來他沒有權利過問誠德外貿的出賬問題，可新商貿城的立項延后，他知道財政部眼下最關心什么事，在稅務審核中，無意發現公戶轉賬，簡直觸目驚心。
最驚悚的是，現在公戶上只有可憐的百萬出頭。
全國門店達兩千家，七大生產廠區，職工人數多達五千人，如此規模的企業，公戶上竟然只有區區百萬？
媽的，該不是卷款跑路了吧？
各種匪夷所思的猜忌在林清斌腦中浮現，轉而對車里的兩位職工重重叮囑：“誠德的事不可和黃暖冬說。”
林清斌已經做出最壞打算，李民洋操壞心，準備卷款跑路，擔心黃暖冬會通風報信。
雖然說企業是李民洋自己的，可曼幕、枕邊秘密之所以發展迅速，離不開福海政策的支持，不然鴻運、喜山那些廠區能“白”給了他？
莫不是被當下勢頭最猛的“香悅”給搞了？
這個時代，報紙中經常有某位行長攜帶巨款跑路，這類事真的太多，誠德的公戶如此不正常，很難不讓人往壞的方向想。
是個正常人，誰會這么瘋狂？
車里的眭家俊和施慶研重重點頭，兩人神色皆很嚴肅。
眭家俊感到極大的壓力，如有一把刺刀插入腦漿，頭嗡得一下，像要炸開。
剛剛搞了兩家加盟店，那兩萬塊可是家里東拼西湊借猜出來的，把所有心血都堵上了，店沒還有裝潢起來，竟然出了這種事。
“呼......”
眭家俊長長呼氣，胸口處竟然開始生疼。
施慶研的那張臉變得冷峻，這個女人倒是希望李民洋出狀況，跑路，同時又希望自己能和那男人發生些關系，心理極其扭曲。
二十分鐘后，林清斌趕到財政資委，找到蔡昊翔，連忙將事情全盤告知。
“什么！？”
蔡昊翔張大嘴巴，感到極為震驚，根本不敢相信林清斌所言，事情已經超出正常范疇，但很快鎮定下來，拉著林清斌，回到自己辦公室。
“這件事到我這里就可以了，畢竟你們稅務局沒有分管私企的出賬問題，只不過涉及到南城的投建事項，多提醒一句罷了。”
蔡科長把話說得很明白。
“知道知道。”林清斌連連點頭，“我這不是擔心郭主任的工作壓力大。”
林清斌原來在郭志遠手底下工作過，可是主任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那是相當忠心。
“主任那邊我來報備就好，林科長，這一趟您辛苦了。”蔡昊翔有送客的意思。
雖然同為科級干部，但財政資委分管稅務局，蔡昊翔的職位要更大。
“好，那就不打擾蔡科長的工作了。”
林清斌扶了扶眼鏡，領著科室里的人先行離開。
三人走在樓道里，林清斌自顧自地絮叨起來：
“這個李民洋膽子太大了，把公戶上的錢全部掏空，究竟要干什么呀？正常人誰會這么干啊？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而這些話，讓眭家俊倍感壓力。
......
蔡昊翔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思慮許久，最終還是沒先把事匯報給主任，而是先通知李民洋，畢竟兩人之間的關系擺在那。
“鈴鈴鈴......”
李民洋腰間的大哥大響了起來，可他無暇顧及，拉著黑色的皮箱，正在清點著錢，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可將票券護在雨衣里。
“怎么沒人接？”
蔡昊翔一臉擔憂，稍有停頓后，立即給誠德外貿財務科室打了過去。
出了這么大的事，無論是林清斌，還是蔡昊翔，李民洋一丁點不尋常的舉動，都讓他們神經緊張，不由往壞的方向去擔憂。
與此同時，姜大梅眉頭緊鎖地坐在辦公椅上，薛鵬鵬待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公戶上的財務問題還是被發現了，看當時林清斌的樣子，肯定要把事匯報上去的......姜大梅想著這些事。
“鈴鈴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姜大梅打了個冷顫，稍有停頓后，接了起來。
“大梅？”
那邊傳來蔡昊翔急切的聲音。
“蔡科長，什么事？”
姜大梅笑問，聲音尤為放松，而這一刻，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狠勁，這女人緊咬煙頭。
而一旁的鵬爺有被驚到，將桌上的煙灰缸推在姜大梅手旁邊，生怕波及到自己，知道這姑娘要發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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