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德廣有早起的習慣，天微微亮，就折騰地起床，到樓底轉彎。
今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氣溫暖和了點，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味道，老廠長很喜歡這種味道，有種當年插隊下鄉，在地里務農的感覺。
便轉著多走了幾圈。
“嗯？枕邊秘密？哈哈哈......”
陸德廣干巴地笑了幾聲，心想這新開的門店竟然是家紡店，但你賣枕頭就賣枕頭，還搞什么秘密？這年頭啊，真是怪人越來越多，搞不明白哦。
老廠長還有意在門口逗留，看了看店里的裝潢，又逗得老陸笑起。
這里面估摸著也就十多平米的店，狹窄得厲害，能放幾床被子，幾個枕頭？放下縫紉機后就挪不動身子了，這是個干買賣的？
也不知道是誰腦子抽筋，這小的地不說做個公話部，搞啥家紡，根本不合適......
琢磨著這些事，陸德廣往家走去。
老伴準備了生煎、咸豆漿，還有蔥油餅，陸德廣就喜歡吃油膩的，前段時間醫生叮囑讓吃清淡的，可沒把老頭給愁死。
今早吃這些，老陸不禁咧嘴樂呵，心情大好。
“回頭你想想返聘的事，過了農歷年，不如安安穩穩的退休，子女也不想讓你折騰，推薦讓老馮上吧，人家也快退了。”
老伴忍不住又嘀咕，這事時常掛在嘴上。
“不行！”
陸德廣斬釘截鐵，又正色道：“不能因為老馮一個人，耽誤了企業的發展，這種事你以后不要再說了，本來今天心情很好。”
老伴撇撇嘴，也不愿多說，這段時間難得見老陸這么開心。
匆匆吃完飯，老陸推門準備要走時，老伴連忙叫住他。
“等等，降壓藥吃了嗎？”
“今用不著吃藥，下樓走了幾圈，主要心情好，能感覺出來，沒事的。”
老陸擺擺手，叮囑一聲后，便下了樓，又騎著二八大杠前往廠區。
“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故鄉，桃樹倒映在明凈的水面......”
老陸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竟然哼唱起了歌曲。
到了廠區后，陸德廣按部就班，先去生產車間檢查了一趟，隨后才往辦公樓走去，上樓時，迎面撞見馮喜來。
“老馮，早。”
陸德廣如正常打招呼。
可馮喜來沒吭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神色淡漠，且帶有幾分憔悴。
“昨沒睡好啊？”
陸德廣又問。
“昨......昨夜失眠了。”
馮喜來無精打采，實則昨忙活了一夜，一眼沒合，好在把所有門店都準備就緒。
“咱這個年紀可得多注意身體。”
陸德廣關心道，拍了拍老馮的肩膀。
兩人先走到馮喜來的辦公室，他準備掏鑰匙進門時，陸德廣卻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咋了？難道已經提早發現，找好人去壓消息了？這一瞬，馮喜來開始心顫，腦中涌現各種擔憂。
“老馮，先到我辦公室一趟，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好......好的。”
馮喜來艱難擠出一抹微笑，隨后跟著陸德廣走進他的辦公室。
這陸德廣慢慢吞吞也不說事，先擦桌子，又是燒水，做這些瑣事，讓馮喜來如坐針氈，就擔心事有反常。
畢竟這事......太大了，容不得有丁點閃失。
“老馮，新款襯衣的銷量不太理想，你覺得是款式問題，還是宣傳不到位？我倒是在京平電視臺有戰友，咱有渠道，可你覺得有必要廣告宣傳嗎？”
陸德廣坐在馮喜來身邊，認真問。
“就是這事？”
馮喜來面色凝重。
“是啊，怎么了？”陸德廣有點莫名其妙，感覺出老馮的狀態很怪。
“真沒其他事了？”
“真沒了？”
聽著這，馮喜來心里踏實了，剛才怪自己神經太過緊繃，瞥一眼老實巴交的老陸，直接翹起二郎腿。
“你是一把手，這事你定就行！”
馮喜來有點吊兒郎當的意思，摸出煙盒點上一根煙，都沒給陸德廣散。
“啊？”
陸德廣被老馮的一句話給干懵逼了，表情呆滯，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是咋的了，語氣這么沖！？
“咳咳......”
有那么好幾秒，陸德廣才回過神，用力咳嗽幾聲來掩飾尷尬，“老馮，你跟我搭班子，你的意見非常重要，這態度可不行。”
陸德廣還算比較容忍老馮，心里門清，在返聘的事上對不起他。
“先去倒茶水吧，那不水開了。”馮喜來竟然敲敲茶幾，開始指揮陸德廣。
“嗯？”
陸德廣腦袋犯暈，這老馮，有點小狂呀，在以往，那水一開，別人都搶不到他前頭，就趕緊給自己添水，什么時候這副德行過。
但陸德廣頓了頓后，還是忍了，起身給老馮倒茶水，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偶爾一次沒關系。
陸德廣親自給馮喜來倒水，可他還沒把鐵茶壺放下，就又聽到指揮聲了。
“天這么冷，不給我水里添幾顆紅棗？”馮喜來質問，還嫌棄老陸沒眼力勁。
“這個人......”
陸德廣的火氣上來了。
“快點吧，搞點紅棗。”馮喜來及不耐煩地催促。
這陸德廣長吁一口氣后，還是給拿了幾顆棗，放在老馮的茶缸里。
心里不舒坦，陸德廣坐在辦公椅上，都不愿去搭理馮喜來，可那人還吧唧著嘴，竟然又嗑起瓜子。
兩人短暫地坐了一小會，突然薛鐵龍推門走了進來，都沒敲門，行色匆匆。
“你們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個都這么反常，這里是廠區！”
陸德廣怒吼，把在馮喜來身上受的氣都撒給薛鐵龍。
“廠長，出大事了！”
薛鐵龍驚呼，連忙把今早的報紙遞給陸德廣。
老陸心頭一驚，被薛鐵龍的樣子給嚇到了，連忙去看報紙，倪娜娜穿著暴露的身姿立馬映入眼簾，而標題更是勁爆！
《魔都服飾模特隊的墮落之路，竟然出演如此低俗的節目，太過悲痛》
“這是什么？”
陸德廣的胳膊都在發顫，隨后又驚慌失措地大吼大叫：
“怎么回事？為什么倪娜娜會出演這樣的表演？”
“啊？去福海的模特隊都參演了！”
“牛丹丹人呢？”
“當時是讓誰帶隊的？”
“又是誰批的出崗條！”
......
憤怒的聲音震耳欲聾，整個樓道都聽得到，隨之陸德廣和薛鐵龍，把目光同時落在馮喜來身上，出崗條是他批的，這人卻若無其事，輕輕吐出一個棗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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