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最后一抹金黃色的余暉消失。
落日逐漸消失在天際線的邊緣,向陽村的路燈逐一亮起,一棟兩層半的日式老屋內,時年53歲的何麗蘭正蹲在廚房的一角掰豆角,雖然今年已經是五十多歲,名副其實的中年婦女了。
但許是近些來日子尤為輕松,面容上并未鐫刻下過多的滄桑痕跡,肌膚仍然緊致有度,白發亦不多見,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出頭的壯年。
陸江則在大廳里打掃衛生,說起來,自從陸平安與陸青蘭長大后,這個家就清凈了不少,兩人欣慰孩子長大成才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感慨,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這么多年,她們的人生已然過去大半……
“爸,媽,開門!”
這時屋外傳來熟悉的敲門聲。
何麗蘭一怔,往圍巾上摸去手上的水漬,大步向廳外走去,打開門,望著門口孤零零一人的陸平安,她把頭探出門外,左瞧瞧,右看看,發現并無人影后,眉頭微蹙:“你怎么來了?不用接秋水和夏雨放學嗎?”
陸平安睜眼說瞎話:“她們媽媽去接了,說是晚上帶著兩丫頭和馮靜靜幾個老同學吃飯,我看她們幾個女人,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好摻和,所以就想著過來看望你們倆老啦。”
“看望?”
“分明是蹭飯吧!”
何麗蘭嫌棄地撇撇嘴。
就在她暗暗為孫女沒來感到失望時。
門口左側一米高的年桔后,突然鉆出來兩個小丫頭:“奶奶,我們來蹭飯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秋水,夏雨?”
“你們故意躲在這嚇唬奶奶呢?”
何麗蘭欣喜地蹲下身摟住兩個小丫頭,分別往兩人粉粉嫩嫩的可愛臉蛋上吧唧一口:“來蹭飯好,來蹭飯好呀,最好你們天天都來奶奶家蹭飯!”
陸平安嘴角微微抽搐。
我說,這差別對待能不能別太明顯?
我說來看望的,你就說是蹭飯,還一臉的嫌棄,跟欠你了十萬八萬似的,秋水夏雨兩位姑娘說來蹭飯,你反倒是欣喜若狂來了,可惡,這就是傳說中的隔代親嗎?
陸江知道兩個孫女來吃飯了,當即跑去菜市場買了份一份燒鵝,以及兩斤河蝦回來加餐,何麗蘭更是做了一大桌兩個小姑娘愛吃的菜。
兩位小公主看著香氣四溢的飯菜,那叫一個食指大動,兩個小腮幫子全程鼓起,嘴巴就沒停止過蠕動,何麗蘭在一旁笑得見眉不見眼,看著孫女一臉滿足的吃著她做的菜,這成就感不亞于買彩票中了頭獎。
“奶奶,你也吃。”
陸秋水乖巧地夾了一塊鵝腿在何麗蘭的碗內,這可把何麗蘭感動壞了,連連說了幾聲好好好,心里甜滋滋的。
陸夏雨亦有樣學樣地夾了一塊鵝胸肉給爺爺,用著她那漏風的牙齒,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爺爺,這個鵝鵝,好雞,你也雞!”
陸江當然明白夏雨說的好‘雞’是好吃的意思,但他并沒有糾正的意思,反而附和道:‘你雞,爺爺也雞!’
陸平安望著滿是白飯的碗,頓時覺得沒了嚼頭,心里酸不溜秋的,爺爺奶奶都有肉吃,就自己這個當爹的沒!
陸夏雨歪了歪腦袋看爸爸一眼,隨后二話不說,主動伸手抓了一把蝦,認認真真地剝殼,剝好以后放在爸爸的碗里。
瞧見閨女一連剝了五六只蝦給自己。
陸平安心里那一片灰蒙頓時蕩然無存,滋生出幾分喜意,瞧瞧咱閨女才四歲,就懂得給自己剝蝦了,多孝順!
“哎,不用了,夏雨,你自己吃吧,爸爸有手能剝蝦,不用你幫忙!”他隨口說了一句臺階話。
誰料陸夏雨歪了歪腦袋。
竟突然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把陸平安碗里的蝦給抓了回來,然后狼吞虎咽地塞進嘴巴里咀嚼。
陸平安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嘴巴蠕動:“夏…夏雨,你在贛神魔?”
陸夏雨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理所應當道:“不是爸爸你說你有手,不用我剝蝦的嗎?所以我就自己把蝦吃了啦!”
何麗蘭與陸江都怔愣了一瞬,然后齊齊捧腹大笑起來,她們在嘲笑陸平安的作,若不是他好面子說不用麻煩夏雨,夏雨也不會把蝦拿回去……
陸平安余光瞄了夏雨一眼。
發現這小丫頭居然在掩嘴偷笑!
他眼角瘋狂抽搐,也就是說這丫頭是故意讓他出糗的,不是說女兒都是爸爸的純潔小棉襖嗎?怎么這姑娘是黑心的?
蹭完晚飯,陸平安騎著小電驢,載著兩娃娃悠哉悠哉回到小別墅,陸夏雨第一時間邁動小腳丫子打開電視機,準時觀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動畫片。
如今的喜羊羊與灰太狼已經播到第三十七部系列動畫,羊群們也早已不是陸平安印象中守著羊村那一畝三分地,與狼群們斗智斗勇的小羊羔了,而是在宇宙中各處探險……
“陸夏雨,你在做什么?難道你忘了媽媽交代的事情嗎?晚上回到家,需要練半個小時的鋼琴指法才能看電視!還有秋水你也是,看什么電視,功課做完沒?”
“呃,爸爸,就讓我們看一會兒嘛,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很少,我半個小時就能寫完,如果媽媽回來了,就算我做完功課,她也會讓我練琴,不讓我看電視機!”
“爸爸,我要看喜羊羊,要看喜羊羊!”
兩個女娃左右搖晃著陸平安的大手,聲音軟綿綿,嬌滴滴地撒嬌,在兩人的連番攻勢下,陸平安很快就敗下陣來,一顆鐵石心腸變得軟塌塌……
“行行行。”
“就準看半小時哈!”
陸平安做出讓步:“半個小時后,該練指法的練指法,該做功課的做功課!”
“好耶!”
陸夏雨與陸秋水一左一右在陸平安臉上啪嘰一口,然后又滿臉嫌棄地抹嘴唇,說著什么胡須好扎人。
其實吧,兩個小女娃天天不是上學就是練琴,他這個當爹的實在有些看不過眼,只是方小玉與陳梓秋一直說什么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得從小培養,練琴是培養情操,等她們長大了會報更多興趣班。
陸平安為兩個小女娃的未來感到堪憂,所以想著趁她們現在年紀還小,適當放縱一下她們對娛樂的追求。
不知不覺間,時針停在了夜晚九點的位置,看動畫片的時間早已超過了他們約定好的半小時,沒辦法,誰讓這喜羊羊與灰太狼太好看呢,連陸平安這個老大人都沉寂其中無法自拔。
突然!
別墅外傳來一陣清脆的‘嘟嘟’聲。
大廳內,陸平安父女三人瞬間警鈴大作,亂作一團,關電視的關電視,做功課的做功課,練鋼琴指法的練鋼琴指法,仿佛一切都井然有序……
“喲,今天這么乖呢?”
陳梓秋推開門,見父女三人都乖乖地坐在大廳內,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有我在,她們當然乖了。”陸平安在梓秋身后看到了小玉,忙上前從兩人手里接過挎包:“你們是一起回來的?”
“嗯,本來慶功宴結束,我想打車回來的,結果路上看到梓秋,就順便坐了一趟順風車。”
方小玉熟練地搭著平安的肩膀,脫下鞋子,走進大廳問:“秋水,功課做完了嗎?夏雨,有沒有好好練指法?你們兩個,沒有趁我和梓秋媽媽不在家,就偷偷看動畫片吧?”
“我們沒看動畫片!”
陸秋水與陸夏雨異口同聲,齊齊搖頭否認。
方小玉照顧兩丫頭七年,她們翹起個屁股,她都知道是拉屎還是拉尿,這表情一眼就知道是在騙人,嚴肅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兩位小公主到底是小孩子,輕而易舉地就被小玉一句話給唬住了,就在她們戰戰兢兢,不知該如何回答時,陸平安站了出來,做兩人的擔保:“她們真沒看動畫片,我保證,我一直有好好監督她們呢!”
“是嗎?”
方小玉微瞇起眼。
“你不信我?”陸平安擺出一副很受傷的模樣,反正抓不到現行,小玉就沒辦法說他們偷看電視了!
陳梓秋雙手抱于胸前,一副看戲的表情,方小玉忽地轉過身,大步流星往電視機走去,伸手往屏幕后摸去,三秒鐘后,方小玉‘冷酷’地攤開手掌:“既然你說她們沒看動畫片,那你告訴我,電視機為什么是熱的?”
“……”
陸平安心中大呼壞了!
到底是人老了嗎?居然忘記摸電視機這一招了!
“陸平安啊陸平安,你這家伙居然敢教唆她們兩個說謊?”方小玉憤怒地上前,一把揪住陸平安的耳朵!
“哎哎哎,錯了錯了。”
陸平安毫無大丈夫氣概,連聲求饒。
方小玉拽著陸平安往臥室走:“肘,跟我進屋,今天我們非得好好論道論道一番不可!”
陸平安的臉瞬間白了,不斷伸手向陳梓秋扒拉,同時連聲喊救命,那求饒聲比起被小玉發現電視機有余溫時更大,瞧那眼里的恐懼,仿佛他即將面對是什么洪水猛獸!
“對我喊救命沒用,你今天確實做的有些過了,不光小玉要跟你對簿公堂,我也得給你施加點小懲罰。”
陳梓秋說著褪去外套,大步往臥室走去,忽地她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好奇張望的兩人:“我要和小玉媽媽在房間教訓你們的臭爸爸,所以你們倆都乖乖地在大廳做功課,練指法,不要跟過來打擾我和小玉媽媽噢,不然待會吃教訓的人就是你們兩個!”
兩人如小烏龜遇見老鷹害怕地縮了縮腦袋。
……
由于別墅的主臥裝了隔音。
因此陸平安被方小玉陳梓秋教訓的過程,無人知曉。
只知道一小時后,在席夢思床墊的一角,陸平安正眼神空洞,唇角泛白,如同失去的靈魂的軀殼,傻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方小玉在床頭柜上抽了張紙巾,抹了把嘴唇,得意地哼唧兩聲:“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幫那兩個丫頭騙我!”
陸平安聲音沙啞:“我只是看她們沒有什么娛樂時間,有點心疼。”
方小玉沉默下來,頓了頓道:“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嗎?但現在這個時代和以前不同了,娃娃要從小抓起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懂,我不想讓她們落后于人。”
陸平安當然明白道理,偶爾在外應酬,說起孩子這個話題,他們都會拿出自家兒子、孫子、或者侄子有多聰明,剛上小學便拿到了鋼琴十級的證書,七歲的年齡就能靈活運用中英法三國語言,相較于那些極度注重教育的家長,他確實是有點快樂教育了。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偶爾一兩次帶她們偷懶沒關系,但長此以往,會破壞我們給秋水夏雨培養的自律習慣。”
陳梓秋扒拉著陸平安的褲腰帶,臉頰泛著紅暈的她,仿佛欲求不滿般微微一笑:“好了,聊完天了嗎?小玉,你去給秋水夏雨洗澡吧,我還想要一次。”
“好。”
方小玉起身往大廳走。
只留下陸平安一人如枯木般苦苦支撐來自陳梓秋海枯石爛級別的摧殘!
……
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
為防止兩個老婆大人睡前繼續折騰。
陸平安故意把洗澡的時間拖得很晚,直到十一點才磨磨蹭蹭走進浴室,他決定在浴缸里蹲一個小時再出去!
說來慚愧,陸平安一直以為婚前姨媽攔路虎,婚后姨媽救世主這個梗在自己身上不會應驗,畢竟他從小到大都一直有在健身,婚前大學那幾年,收拾起小玉梓秋也是輕輕松松,但婚后這些年,他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小玉和梓秋就跟個無底洞一樣,天天要耍!
別人家當丈夫的,一個老婆都應付不過來,陸平安卻得應付兩個,再健壯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輪番轟炸呀!
爬一個小時浴缸太無聊,陸平安索性翻出手機給楊壽發微信:“有空否?”
“干嘛?”
“出來吃烤串嗎?”
“沒興趣,你不都成家立業了嘛?不得在家守著你兩位神仙老婆?”
“這事說來話長呀,我現在看到小玉和梓秋,腿腳就在打擺子,算了,這種話題,你這位母單狗是不會懂的了。”
陸平安這條微信發出去后,那邊卻陷入了冗長的沉默,直到下一刻,浴室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方小玉那壓抑著憤怒的聲音響起:“陸平安,你給我出來說清楚,什么叫看見我和梓秋就打擺子?給我出來!”
陸平安:“???”
在陷入小半刻鐘的掛機模式后。
他恍然大悟,給微信那頭的楊壽送去一連串諸如‘我去年買了個表’的問候!
但無論陸平安如何破口大罵,楊壽都始終裝作沒看見,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回,隨即陸平安也消停了幾分鐘。
此刻家里打游戲的楊壽心里一陣樂呵,說我母單狗是吧?你活該!就在他以為陸平安已經投降認輸時,那頭忽然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里,陸平安用洗發液的泡沫把頭發給支棱成了一個非主流的莫西干頭,頭發看起來和雞冠差不多。
楊壽一臉的怪誕,不知道陸平安突然發這種照片是什么意思,接下來陸平安又像是托尼老師般折騰起自己的頭發,接連發了數張照片,有刺猬頭,有賽博朋克頭,有獨角獸頭……
“這家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罵我嗎?看起來又不像呀。”
“說起來,這家伙都三十歲了,頭發是真多呀。”
楊壽礙在躺椅上,下意識地摩挲了下自己逐漸地中海的腦闊,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這個畜生東西是在向他炫耀自己的頭發多?!
一瞬間,各種諸如“陸平安,我去年買了個表!”的問候話語灌入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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