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王殿。
昏暗的殿內只有鎏黑桌上的幾根燭火微微閃爍著,是出奇的靜,氣氛更是說不出的幽沉懾人。
而王座之上那披著一襲墨色大氅的人正在翻閱奏折。
只不過,他的臉色比白天還要陰冷。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握著毛筆的手,忽地頓住。
渾身的氣息更是越來越寒若冰霜。
旁邊一直伺候著的藍衣妖物,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主上在想些什么呀,氣息怎么這么可怕?
難道又是那個魔界女人?
主上的心真是海底針啊。
藍衣妖物哆嗦著手,把合著的奏折一個一個地輕輕打開,整整齊齊地放到一旁,以便離淵更好地查看批閱。
而離淵,眸中的深思越來越暗,攥著筆的指關節也越來越用力。
忽然,“啪”的一下,桌子震了震,那根毛筆從中間斷裂開來,破敗地摔落在了地上。
藍衣妖物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趴在那里顫抖不停。
他戰戰兢兢地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下一秒跟那根毛筆的下場一樣,被主上弄死。
一秒。
兩秒。
幾秒鐘的時間過去……
大殿之中的氣息,越來越令人頭皮發麻。
地上藍衣妖物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直到。
殿門處,映入了一抹越來越近的紅色身影。
高座上的離淵,那森幽的瞳光猝然一冷,幾乎瞬間便睨向了那人紅色的衣角。
藍衣妖物也顫巍巍地望了過去。
只見,婳婳低著頭,乖順地呈著一盞茶,走了進來。
她長發散落在腰間,穿著一件精致的紅衣,白皙的小臉微微低著,溫和得沒有什么情緒。
只不過。
她的身上再無做奴婢時的怯怯懦懦、唯唯諾諾。
她似乎終于拆下了自己所有的偽裝,以魔尊婳婳的身份,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離淵的跟前。
兩個人離得越來越近。
目光也交匯在了一起。
離淵陡然瞇起了那雙深瞳,盯著婳婳的臉冷冷地笑了一聲。
他勾唇,寒涼的聲音中彌漫著氣勢很足的火藥味。
“誰讓你私自進來的!嗯?”
“你還真是把孤的王殿當成你自己家了啊!”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白日里你當著眾人的面挑釁孤的事,孤還沒跟你算賬呢!”
“孤讓你進了嗎?”
一句一句的話,連續不斷從高處落下。
可以看出來,今天一整天,離淵的怒氣就沒有消下去過。
跪著的藍衣妖物,此刻都快被主上身上那極重的冷意嚇死了。
這個魔界女人怎么來了!
完了完了,主上本來就在氣頭上呢,這個女人一會兒肯定還得觸怒到主上。
到時候,主上一發瘋,這個魔界女人和自己都要涼涼。
想到這里,藍衣妖物只想讓婳婳趕緊離開,以防自己的主上暴怒。
他結結巴巴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殿內的兩個人都可以清晰地聽見:
“我……我說阿嬅姑娘,不對,魔……魔尊殿下,你聽見了嗎?主上不愿意讓你進來,你還是趕緊走吧,別在這里惹主上生氣了。”
而燭火之下。
婳婳似乎根本不在意離淵剛才的話,也沒把藍衣妖物的話放在心上。
她十分平靜地將自己手中呈著的茶,放到了離淵面前的桌子上。
她的語氣很輕很慢,眸中卻含著難以忽視的認真。
“這是我親手為你沏的茶,你嘗嘗……”
“對不起。”
“偽裝成婢女混進魔域,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欺騙你。”
“今日在王殿,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我也不應該使勁推你。”
“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離淵還沒有回話,就聽到了她那繾綣而又平和的聲音,如微風般漾在了整個殿中。
她俯身,那張小臉慢慢地貼近離淵。
她說。
“阿淵,我想追求你。”
“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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