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穆九霄的身上之后，老皇帝的目光復雜了許多。
最近這段時間，他愈發覺得自己的身子不行了。
但是無論怎樣，他都要撐著，直到、安安穩穩地把大齊交到穆九霄的手里去。
這不僅僅是因為穆九霄是他和心愛之人的兒子，更是因為穆九霄原本就能力超群。
大齊交到穆九霄的手里，他很放心。
被老皇帝這樣看著，穆九霄不是很自在，他扭臉看向一旁，并不和老皇帝對視。
老皇帝隨即移開目光，逗小驚喜玩兒。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個過分嬌嗔的聲音：“陛下，臣妾來遲了。”
是穆婉，她來了。
頃刻間，穆婉就走了進來。
今日雖然是家宴，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穆婉打扮得很用心，只可惜用力過猛，顯得臉太白，嘴唇太紅，看著有些不協調。
她臉上帶著笑，很快就到了老皇帝跟前，她早已留意到了沈悅薇和穆九霄，卻沒和他們說話，只在走到老皇帝跟前之后，驚訝地看向老皇帝懷中的小驚喜：“呀，這就是小驚喜嗎？這孩子虎頭虎腦的，真是太討人喜歡了。”
說著，她伸手要去摸小驚喜的臉。
老皇帝卻將身一轉，擋了一下，沒讓穆婉的手碰到小驚喜的臉頰，隨后，他示意如意抱走小驚喜。
沒摸到小驚喜的臉，穆婉好像并不在意，只笑著繼續道：“說起來臣妾這個做祖母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孩子呢。”
老皇帝應了一聲：“孩子還小，不可輕易出來見人。”
“陛下這話說的，臣妾是他的祖母，難不成還是旁人不成？”
“是不是旁人，你心里沒數嗎？”老皇帝的語氣，突然在這一刻變得冷厲起來。
穆婉大驚：“陛下，您、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聲音冷得嚇人：“原本，看在你這張臉的份兒上，朕還打算多留你一些時日。只可惜，你不珍惜。”
他的婉兒向來是清麗婉約的，不會在臉上上這樣濃的妝。
在他喜歡的這張臉上如此作弄，只會讓他想要作嘔。
“來人，洗去她臉上的妝。”
穆婉大驚，急忙跪下：“陛下，臣妾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啊……”
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一盆涼水潑在了臉上。
緊接著，有人拿著一塊布，在她臉上用力地擦著。
她慌了：“陛下，臣妾疼，臣妾疼啊……”
但，無論她叫什么，老皇帝都不為所動。
沈悅薇坐著沒動，心里甚至有些悲涼。
她知道，老皇帝這是不想裝下去了。
因為，他覺得自己等不及了。
他的身子，已經十分不好。
很快，穆婉臉上的妝被擦掉，顯露出原本的樣子。
她原本的樣子，的確是和穆婉很像。
這時候，小驚喜早已被抱了下去。
到底是小孩子，不能看到這樣的場面。
之后，老皇帝靜靜地凝視著這張臉，眼神十分復雜。
這是一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可人，注定不是那個人。
穆婉沒了之后，他親自守在她身邊，從而足以確認，穆婉是真的沒了。
雖然如此，他的心里到底是存著最后的一絲奢望，可最終的事實證明，假的就是假的。
在臨死之前，能再看到這張臉，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他的心里始終清醒：這不是他的婉兒，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女人罷了。
片刻后，老皇帝下令：“來人，將程雅心帶過來。”
沈悅薇明白，老皇帝今天是要將她們兩個人一同處置。
很快，程雅心被抬了過來。
她被穆九霄砍斷了雙臂和雙腿，連坐都坐不住，只能如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努力仰起臉來打量周圍的一切。
看到沈悅薇，她陰仄仄地笑了笑：“沈悅薇，你還活著呢。”
她話音落下，就被穆九霄扔過去的茶杯砸爛了腦袋。
縱然血流了滿臉，程雅心的腦袋卻揚得高高的，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怒斥道：“呸，欺負一個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悅薇冷冷一笑：“往日你欺負人的時候若是有你現在這樣的想法，也不至于讓那么多人都沒了性命。你自己做不到的時候，又何必奢望別人能做到呢？”
“沈悅薇啊沈悅薇，你的嘴皮子還是這么厲害。罷了，這輩子能與你為敵，我程雅心也算是沒白活。不過你記著，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我程雅心也不會放過你！”
“套用你曾說過的那句話，活著的時候尚且斗不過我，死了，更沒可能！”
程雅心陰仄仄地笑了笑，她還想說些什么，卻不曾料到，一根棒子突然敲在她張開的嘴巴上，頓時，劇痛襲來，被打中的牙齒全部掉落，嘴里滿是血腥味兒。
拿棒子的人，是老皇帝。
剛才那一下，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打過之后，他將棒子撐在地上，微微喘著粗氣看向癱在地上的程雅心，冷漠道：“程雅心，朕會將你凌遲處死！”
程雅心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陛下，您不想找到真正的穆婉了嗎？”
說完，她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假穆婉，得意地笑了：“陛下，你想啊，我怎么會一開始就把真的穆婉交出來呢？真穆婉，是我留著保命用的啊。”
到了現在，程雅心還是巧舌如簧。
老皇帝冷冷地俯視著她，直接說道：“程雅心，到了這個時候還妄想欺騙朕，不覺得太愚蠢了嗎？”
“陛下明鑒，穆婉真的在我手里。”
“不可能！程雅心，以你們程家當年的能力，你從宮里帶不走穆婉。再者，當年婉兒出事之后，朕親自守在她的身邊，一連守了三天三夜，所以，婉兒絕不可能被你喂下假死藥，更不可能被你掉包。朕的婉兒，是真的沒了，死在你程雅心的手上！”
說完，老皇帝又狠狠地揮了一棒子。
這一棒子，直接打在穆婉斷掉的胳膊上，疼得她發出陣陣慘叫。
縱然如此，程雅心還是盡力抬起頭來，不甘地看向老皇帝：“不，你不可能守她三天三夜！你說的是假的！”
“就是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之中，一分一刻朕都沒有離開過。因為朕曾聽聞，人死之后，需停靈三日。因為在這三日之中，死去的人還有蘇醒的可能。可朕守了三日，朕的婉兒還是沒能回來。”
說完，又是一棒子。
老皇帝憤怒地棒打著程雅心，卻不往她的要害處下手。
就這么死了，未免便宜了程雅心。
他要她，飽受凌遲之苦而死！
現在，不過是泄怒而已。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憤怒！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他的婉兒必定還可以好好地活著。
可就是因為她，他的婉兒再也活不過來了。
就這樣，老皇帝手中的棒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程雅心的胳膊上、腿上……
突然間，他揚起的手腕被人攥住，手里的木棒被人奪走。
老皇帝怒極：“給朕！”
卻在這時候，一扭臉，對上了穆九霄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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