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攤的主人早就注意到自家攤位旁邊的兩個女人了，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倆人是要來吃早餐的，結果人家拿了一個麻袋出來，解開了麻布袋子就守著袋子不動了，他也沒看清袋子里面裝的啥。
這會兒攤子上人少了，生意也清閑了點，他聽到兩個女人的對話，才知道那袋子里面裝的是發圈。
發圈他知道啊，最近這段時間就有人過來賣過這玩意兒，孩子們很喜歡。
他一看王秀英和周潔就知道這倆人沒做過生意，于是忍不住湊過來指點了兩句：“你們為什么不把發圈擺出來呢？這樣全都放在袋子里面，別人根本不知道你們賣的什么啊。”
王秀英和周潔恍然大悟。
但兩個人根本沒帶多余的可以鋪在地上的袋子，總不能直接把發圈倒在地上吧？
王秀英氣道：“我帶你出來有什么用？凈添亂了！”
明明是我帶著你出來的吧？你厲害你自己騎著自行車回去啊！周潔心里那叫一個堵，要不是看在王秀英是自己婆婆的面子上，她一定給她懟回去。
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情，她看向早餐攤的主人說：“大哥，你那兒有什么能鋪在地上的東西嗎？”
早餐攤的大哥想了想：“我給你找個膠絲袋子吧。”
周潔拿到膠絲袋子后，就把袋子鋪在了地上，然后把裝在麻布袋子里的發圈全都倒了出來，花花綠綠的鋪了一地。
而不遠處的宋望舒終于看清楚了王秀英和周潔帶來的東西，居然是大腸圈！
原來她們過來是賣發圈的？宋望舒拍拍胸脯，松了口氣。要是前幾天猛地見到王秀英和周潔過來賣發圈，宋望舒怕是還要擔心一回，覺得王秀英她們是來搶自己媽媽生意的。但是，她知道媽媽的發圈已經不在京市賣了，昨天馮勇叔叔說，好像已經把發圈賣到了周邊最近的一個省城去了。
就在這時，學校的預備鈴響了起來，宋望舒不敢再耽誤時間，拔腿就往學校跑，終于在鈴聲結束之前進了校門。
而周潔和王秀英雖然把發圈擺了出來，但孩子們都已經進了校園，依舊沒有人到她們的攤子上來詢問發圈賣多少錢。
一個早晨，她們一個發圈都沒賣出去。
王秀英心情不好，罵罵咧咧，周潔就悶頭收拾著擺出來的發圈，把差不多花色的擺放到一起，至少看著整齊一點。
“你還收拾什么！”王秀英氣呼呼地說，“人都沒了，你擺再好看有什么用？當初就不該聽你的來學校！行了行了，拉著個臉像什么樣，把發圈裝起來，咱們換個地方賣！”
周潔抿了抿嘴唇，她還是覺得學校門口不是個錯誤的選擇，但這時候她說什么都是錯的，索性閉嘴，老老實實地把發圈重新裝進麻布袋子里。
“那我們去哪里賣？”周潔問。
王秀英想了想：“咱們百貨大樓門口賣，那兒人多！”
周潔沒有任何意見，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見，把袋子放到大梁上，帶上王秀英重新出發。
這倆人沒做過生意，所以不知道早晨孩子們都趕著去上學怕遲到，家長們送了孩子也得趕著去上班，所以根本沒心情也沒時間光顧什么賣發圈的攤子。
學校這個地點是沒選錯的，錯的是時間，放學時間才是賣發圈的最佳時間段。
但是可惜，她們心急離開了，沒等到孩子們放學。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百貨大樓。百貨大樓外面確實熱鬧，即便是現在還早，人也沒那么多，不過已經到處都是擺地攤的了。
王秀英對這個地方十分滿意。
周潔問：“咱們在哪里賣？”
王秀英白了周潔一眼：“你怎么一點主意都沒有，什么都要問！當然是離百貨大樓近一點更好啊。”
周潔一噎，得，剛剛還說不讓她亂出主意呢，這會兒又嫌棄她問題多了！她這回算是吃到了教訓，下次，她絕對不會再跟著婆婆過來賣發圈了！
把攤子擺好以后，花花綠綠的發圈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女同志的注意。
王秀英很得意，果然還是自己選的地方好。
她笑容燦爛地自賣自夸：“你們看看我這發圈，都是好料子，還有這花色，又鮮艷又亮眼，扎在頭發上保證好看。”
有一位女同志翻了翻發圈，翻了半天也沒看到稍微素凈點的，好在有幾個花色也不錯，她便拿起其中一個粉藍色小碎花的發圈問：“你這發圈賣多少錢？”
“三毛錢一個，五毛錢倆。”這是王秀英一早就在家定好的價錢，夏妮綢緞料子的賣六毛，她棉布料子的賣三毛，她覺得很合適。
但是，人家女同志一聽，就驚呼一聲：“啥？多少錢？”
王秀英皺了皺眉，又重復一遍：“三毛錢一個，五毛錢倆。”
女同志也皺眉，說：“你這不是搶錢嘛！百貨大樓里的棉布三毛五一尺，你這一個發圈才用多少料子，就敢賣三毛？！”
王秀英態度可橫了：“百貨大樓里的棉布不要布票啊？我這發圈沒手工費啊？！你沒錢就別在這兒杵著，耽誤我做生意！”
女同志那叫一個氣，把發圈地上一扔：“誰稀罕！”本來她都轉身走了，又氣不過，又轉頭回來了，指著王秀英的發圈冷笑，“搶錢就是搶錢，你還有理了！你這發圈花色又丑，做工也不好，我看你今天能賣出去多少！”
扔下這句話后，女同志頭發一甩，大步走了。留下王秀英在后面氣得跳腳，她指著那個女同志，手指顫抖：“她她她——”
這一通下來，引得周圍好多人都往這邊看，周潔怕王秀英叫罵起來影響不好，連忙握住王秀英伸出來的那只手，勸道：“媽，媽，別生氣。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沒錢被戳穿了，心虛，咱還得賣發圈呢，要是真吵起來，耽誤咱們做生意，就中了她的計了。”
王秀英胸脯上下劇烈起伏了好幾下，總算是平復下來，但還是很生氣，低聲罵罵咧咧的說：“缺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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