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也是王師傅的心聲。
他沉沉嘆口氣，哪兒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每次他暗示陳世興，陳世興都打哈哈過去，他怎么想的自己怎么會看不出來。
“沒想到謝廠長這么關心世興這個孩子，這是世興的福氣啊！但是他的事情，我也是沒辦法。”
“別著急蓋棺定論，王師傅，我看得出，世興從心眼兒里都是十分敬佩您的。您的話他一定會聽進去。”
她不等王師傅再次開口，這個高帽算是穩穩當當給他戴上了。
王師傅沉思，等了半天終于沉沉點頭。
“但是世興這個孩子……”
謝硯秋笑道：“我知道，世興這個孩子很犟，但正是這個犟勁兒，只要我們把他帶上正途，以后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嗯。”王師傅表示贊同。
五點多，陳世興收拾好手頭的工具準備下班回去，剛起身就被王師傅摁下去。
“世興啊，今晚別著急回去，跟我喝一杯。”
陳世興想了想，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好！陪師傅！”
原以為要出去，王師傅卻轉了個彎兒帶他到了工廠后面的小廚房。
這幾天謝硯秋一直住在這里，周祁干脆給她弄了個小廚房，原本她想在工人吃飯的大食堂湊合一下，但是周祁以她身子弱需要加強營養為理由單獨給她開了個小廚房。
陳世興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經跟王師傅到了小食堂的門口。
雖然是下班時間，但是小食堂里燈火通明，菜香混在煙霧氣里從窗戶徐徐往外升騰而起。
陳世興還沒打開門，肚子就已經咕咕亂響。
他尷尬看了一眼王師傅，正好王師傅回過頭：“就知道你小子餓了，進去吧。”
“…………”
里面不是別人，正是謝硯秋。
他們兩個人進來的時候，謝硯秋正在灶臺前忙活。
回頭簡單看了一眼，招呼陳世興：“茶沏好了，過去拿凳子給你師傅做。”
“誒！”
陳世興很聽話的把凳子拿過來，見王師傅氣定神閑坐下喝茶。
他被兩人搞得一頭霧水，總感覺今天這頓飯是場鴻門宴。
但是眼力見兒還是趨勢滿肚子疑問的他過去給謝硯秋幫忙，不到一會兒功夫幾個菜都上桌。
葷素搭配，有魚有肉，陳世興坐在桌前直流口水。
就算過年也不一定吃到這么多好東西。
這頓飯背后暗藏的陰謀也更加撲朔迷離。
謝硯秋起身給兩人倒滿酒，陳世興受寵若驚，自己明明才是最小的那個。
要起身卻被王師傅摁下：“徒弟，來，咱爺倆走一個。”
說完，舉起酒杯跟陳世興對碰，一飲而盡。
陳世興只能作陪，什么話都沒說，就三杯下肚。
人已經有些暈暈乎乎，在云彩里飄著似的。
謝硯秋喝了口茶，看他面頰上的紅暈升起，笑道：“世興啊，在工廠工作怎么樣。”
陳世興憨笑：“非常好啊！姐，你給的工資又高，我爸媽現在出去跟別人說我在你這里干活都可自豪了。”
“那你還想不想讓你爸媽更自豪一點。”
喝醉的陳世興腦子比平時轉得慢，也更憨直可愛，想都沒想就答應：“當然想啊！我姐上次走了以后到現在都沒有個消息。我難受了好久，現在兩家都指望著我，我得更努力一點干活才能給他們養老。”
謝硯秋點點頭，這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兒，她看了王師傅一眼。
王師傅會意，很默契地接過話茬：“世興啊，其實有條路可以讓你爸媽和你大伯大娘更有指望，以后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說不定你姐姐還能托了你的福以后也過上好日子。”
談到陳欣欣，陳世興的目光亮了，睜大眼睛看向王師傅，迫不及待問道：“什么道兒！”
王師傅倒了杯酒放在他眼前，舉酒杯跟他干杯，笑瞇瞇道：“高考。”
話落，不大的小廚房瞬間鴉雀無聲。
陳世興放下酒杯，緩緩低下頭，眼里的光漸漸落下，看不清情緒。
就在萬師傅要繼續開口問的時候，陳世興緩緩搖頭：“不行，我不行，我考不上的。”
王師傅急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沉聲道：“什么話！怎么會考不上！”
“師傅，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有個工作，又能養家糊口，我挺知足的。”
說完，他沒管王師傅，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氣氛壓抑，三個人都默了聲。
謝硯秋夾了根雞翅放在他的碗里，輕聲道：“世興啊，難道你真的甘心現在的生活嗎？”
“怎么不甘心，朝九晚五，生活穩定，硯秋姐你對我也好，跟我姐姐一樣，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那以后呢？”謝硯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陳世興的每一個表情。
只見他睫毛輕顫，鴉羽的長睫在燈光下余下一層黑影，長久才搖搖頭：“以后再說以后的事情，目前是挺好的。”
謝硯秋淡淡道：“世興，你知道你姐姐走的那天叫我出去跟我聊什么了嗎？”
下一秒，陳世興猛地抬起頭，謝硯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陳世興的眼睛里看到了隱隱淚光：“聊什么了？”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在陳世興的心頭，那天兩人明明聊了很久，可是謝硯秋愣是一個字兒都不肯透露給他。
以至于他現在想給陳欣欣寫封信都找不到陳欣欣的地址。
謝硯秋夾了口菜，慢條斯理的咀嚼，末了喝了口茶，那模樣就是在存心晾著他。
“你姐姐跟我講，讓我照顧好你，不讓你走彎路。”
“哦”陳世興剛剛抬起的頭緩緩低下，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失望。
接著就聽見謝硯秋緩緩道：“她也跟我說，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讓你考上大學，她在島外等著你。”
說完，陳世興剛剛低下的頭猛地抬起：“硯秋姐，你知道我姐姐現在在哪里嗎？”
謝硯秋點點頭，但是她不想說。
“硯秋姐，你告訴我好不好。”
陳世興幾乎是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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