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該對自己的嫡姐如此狠毒。此女才真正是蛇蝎心腸、萬分歹毒，虧得本郡主當初竟然想把她許配給陸癸。如此惡毒婦人如若真的入了我顧家門楣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端來。”
顧阮聲音洪亮，獄內的辱罵聲戛然而止。
她踩著雙色緞彩蝶線珠繡芙蓉軟底鞋緩緩朝著聲源靠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素來溫溫柔柔、澄凈如玉的江南美人宋婉。
但顧阮實在是沒有辦法將眼前的女子和記憶里的婉姐姐聯系起來。
女人趴在地上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她發絲上沾著粘稠的血液，裸露的肌膚處是又深又長的鞭痕，鵝黃色的衣衫上帶著斑駁的血跡。
再細細望去，十根纖細的手指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小針眼，原本雪白的肌膚也因為日曬雨淋變得黝黑。
如若不是那雙靈動如水的杏眸，她幾乎辨認不出這就是宋婉。
獄外還站著蠢蠢欲動的十個壯漢，這十個壯漢的用途自然不言而喻。
顧阮心中一酸，不免泛起了淺淺的疼。
那樣一個溫婉如玉的江南美人竟會落得如此田地。
宋婉旁邊關押的便是宋青冉。
兩相對比之下，宋青冉的待遇就好很多。
雖灰頭土臉了一些，但衣裳完整，皮膚仍舊白皙完好，顯然是沒有受過什么刑罰的。
見來人是顧阮，宋青冉嚇得更是說不出話。
昭華郡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即便郡主干出劫獄一事還能許配給秦太尉之子秦穆，可見在皇上心中昭華郡主的地位是在所有人之上的。
幾個月前挨的那頓板子還記憶猶新，宋青冉臉色煞白的縮在墻角盡可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十個壯漢見顧阮來了稍稍行禮后也沒有避諱。
他們一邊脫下衣衫，一邊朝著關押宋婉的牢房走去。
能褻瀆曾經的長安城第一美人于他們而言是一種何其榮耀又長臉的事情。
日后還可以作為談資與自己的兄弟炫耀。
顧阮雙眼微瞇，瞬間掀起勃然大怒。
“你們幾個還不趕快給本郡主滾出來？”
壯漢們面面相覷，疑惑地停住腳步詢問：“郡主，您，您是在和我們說話么？”
“本郡主不是在和你們說話，是在和誰說話。本郡主再說一遍，你們趕緊滾出來！宋小姐豈是你們可以侮辱的？”
清冷的聲音在牢房內回蕩。
十人連忙下跪解釋：
“郡主，這是皇上的旨意啊。給草民們一百個膽子，草民們也不敢對宋小姐如何的。只是，是皇上說把宋小姐賞賜給我們，讓我們好好地樂呵樂呵的。”
污言穢語的話一說出口，小五上前一步擋在了顧阮的身前。
她雙手叉腰，語氣格外兇狠：
“聽不懂我們家郡主說的話么？你們趕緊走！再敢留在這里，別說是皇上了，現在我們郡主就不會放過你們。把你們一個個的全抽了腳筋和手筋去喂狼！一個個的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還敢把皇上抬出來威脅我們郡主？皇上聽誰的難道你們沒有打聽過么？”
身材魁梧的壯漢們全都神色一變。
他們自然是知道昭華郡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的。
想來郡主的意思，就是皇上的心思。
十人穿好衣服后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朝著大門口跑去，嘴里還還在嘟囔著：
“是！我們這就走！還望郡主莫怪。”
見壯漢們終于離開，顧阮這才繼續邁著步子進了關押宋婉的牢房內。
瘦弱的美人被折磨的不成樣子，裸露的傷口處大多都血肉模糊。
寒露和薇兒提著藥箱蹲下身子開始為宋婉涂抹藥膏。
“婉姐姐，你受苦了。”
顧阮雙眼泛紅。
望著地上一灘鮮血她視線稍稍回避，對于這樣慘烈血腥的情形時至今日她還是有些無法直視。
“多謝郡主相救。”
宋婉的聲音沙啞，還帶著氣若游絲般虛弱無力之感。
“你我姐妹之間說什么這般客氣的話語。婉姐姐，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話音剛落，一道威嚴滄桑的聲音在牢房內回響：
“顧阮，你好大的膽子！你已經放跑了陸癸，還想放走宋婉這個逆賊！是不是朕這次不來，你就已經把宋婉放走了？”
箴邑的怒吼聲傳來，顧阮僵硬地轉過身。
一雙充滿怒意的黑眸映入眼簾，她連忙彎下腰恭恭敬敬地行禮：“昭華參見皇上。”
殿內關押的其他人一同戰戰兢兢地行跪拜之禮。
箴邑雙手負于腰后，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疼愛多年的后輩。
因為樂平的緣故他多次手下留情，可昭華非但不領情還三番兩次地同反賊合作。
縱使他有再多的過錯，可身為帝王本就有許多的不得已。
如若不是顧阮有樂平的血脈，他早就將她殺之而后快。
“昭華，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是存了心的想要和朕對著干么？你知不知道宋婉是什么身份？她，就是策劃一切的始作俑者。為了這場叛變，她策劃了多年。而你身為朕的外甥女，你竟然與這等人同流合污！昭華，朕對你太失望了。”
咆哮聲回蕩在囚房內。
顧阮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聲音不疾不徐：
“皇上，昭華只是覺得或許是有什么誤會呢？就像陸癸一樣。既然當初的污蔑都是假的，為何不能勸降將抗箴大軍納入箴朝。”
“啪！”
箴邑抬起手狠狠地扇了顧阮一巴掌。
強大的力氣讓少女跌在了地上。
小五下意識地想要將素來弱柳扶風的主子扶起來，箴邑已經大跨一步上前。
他俯下身，伸出手緊緊地掐住了顧阮的脖頸將她抵在欄桿之上。
“荒唐！枉朕寵愛你多年，你卻處處向著那些反賊。一旦生出謀逆之心，怎么可能再如從前一般回歸臣子的身份？朕辛辛苦苦守下來的江山莫非還要心甘情愿地割舍給他人？”
男人紅著眼，宛若一個失了神志的瘋子。
小五、寒露和薇兒慌不迭地沖上去想要阻攔。
跟在箴邑身后的侍衛連忙將三人扣押了起來。
“皇上，郡主......”
“閉嘴！把這個不懂事、整天攛掇主子的奴婢拖下去打五大板子。”
薇兒還想辯駁，卻已經被侍衛們拽了下去。
顧阮纖細脆弱的脖頸被奮力地掐著，一滴滴淚珠滑落。
她想出聲為薇兒求情，卻連聲音都發不出。
粉嫩的臉頰一點點失去顏色，嫣紅的唇瓣變得煞白。
她甚至都感覺自己已經要被掐死了。
箴邑仍舊癲狂地怒罵著：
“朕這些年來還不夠疼愛你么？即使是永寧，朕也毫不猶豫地偏袒你。可你做了什么？你為什么也要背叛朕？為什么連你也要背叛朕？”
望著這張與樂平相似的臉，箴邑已經全然失控。
為什么他所有的至親至愛都要選擇背棄他？
樂平如此，昭華亦如此。
顧阮想要反抗，可龐大的力氣讓她宛若溺在水中窒息直至缺氧而死。
“箴邑，你朕不是個東西。你殺了你的親妹妹，現在還要對你的外甥女下手嗎？你真的不怕遭到報應么？”
宋婉的聲音虛弱無力。
此話一出，箴邑驟然松了手。
顧阮重重地摔倒在地，雪白的脖頸上留下了又深又紅的指印。
男人緩緩站起身，陰毒的視線落在了宋婉的身上。
他一步一步朝著宋婉走去，眼神愈發兇狠和毒辣。
“朕之前還奇怪為什么昭華會知道那么多事情，原來都是你說出去的。宋婉，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只是朕不理解，朕雖壞事做盡，但也沒有對你們宋家做什么？你為何要處心積慮地毀了朕的江山！”
說到最后，他俯下身一把攥住了宋婉的發絲。
他用力地扯著女人的頭發，強行與之四目相視。
宋婉扯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溫柔如水的杏眼里全是挑釁：
“箴邑你派人殺了天策上將軍，你不記得了么？天策上將軍做錯了什么，要被你這樣對待？你是不是就怕顧將軍搶了你帝王的寶座？要殺要剮要折磨隨你便，我宋婉絕不會透露出一句消息，我就算是死，也要在地獄等著你來。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皇位了么？那我偏要讓你的箴朝親自滅亡在你手里。”
鮮血順著唇齒間溢出，可女人臉上仍舊掛著笑。
溫溫柔柔的聲音宛若在與心上人傾訴著衷腸。
宋青冉和宋遠都嚇傻了。
宋青冉望著眼前的一幕縮在墻角里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嫡姐竟然這么有本事。
一手策劃了謀反，還帶領著箴朝的大批能人連拔三座城池。
如若不是這一次被抓入天牢，她這個嫡姐是不是都要成為女帝了。
宋遠一把老骨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連忙撇清關系：
“皇上明鑒！逆女的想法罪臣是一點也不知道的。逆女的行為都是她一人之舉，與整個宋家都沒有任何關系。還望皇上能看在罪臣兢兢業業為箴朝效力的份上，放罪臣一家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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