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阮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十個指關節敷上厚厚的冷梅香膏，語氣里全是不耐煩。
原來他還知道這樣多么惹人厭煩。
她本以為陸癸心里沒數，看來對自己還是有點清晰認識的。
陸癸怔在原地，含著淚花的雙眼就這樣眼巴巴地望著專心致志敷著香膏的少女。
只見顧阮原本空蕩蕩、簡陋的桌子上鋪了一層金絲鑲嵌的迎春二月春景桌布，右上角擺著一個做工精致的琉璃瓶，瓶中裝滿了桂花、丁香等香料，椅子上還墊了兩層厚厚的軟墊。
如此奢靡的布置在簡陋的弘文館中顯得格格不入。
見少女半天不搭理他，陸癸再次委屈巴巴地開口：“郡主，我真的很煩么？”
顧阮被擾的猛抬頭，正要訓斥時，少年濕漉漉的眸子宛若二月融雪時的春水般撞入她的眼中。
他皮膚白凈，明眸皓齒，眼眶微紅。
顧阮不得不再次感嘆陸癸當真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不做女子實在是可惜了他這份美麗的皮囊。
顧阮再大的怨氣也被這楚楚可憐的外表堵在了唇齒間。
惡毒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原本冰冷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柔和起來。
“你不煩，一點也不煩。你若是少哭一點，少說一點話，就是這世間最好的兄長。”
陸癸緩緩點頭。
嬌俏的姿態與那矯揉造作的男寵有何區別？
顧阮沒眼看下去。
其實若是陸癸再壯實一點，皮膚黑一些，勉勉強強做她的男寵也不是不可。
但她實在是對一個這樣柔弱如女子般的男人沒有半分心動。
何況父親已經將他收為義兄，若真納為面首豈不是讓人笑話。
旭日東升，蔣夫子背著雙手佝僂著腰走進學堂。
還未等風燭殘年的老人講話，顧阮就已經困意襲來。
之前是只要聽到蔣夫子說話她就會困，現在已經到了只要看到蔣夫子的臉就困得不行的地步。
她雙手撐著頭，腦袋昏昏沉沉地垂落著。
迷迷糊糊中，蔣夫子的聲音傳來：
“科考將至，雖賊寇作亂，但皇上仍舊下令準允學子們可以通過游學的方式提升學識。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老夫會帶著書童四處授課，你們可以選擇留在學堂備考，也可以選擇去其他處游學。
游學一路坎坷，學海無涯苦作舟。你們可以幾人在一起前往各地游學，只要在二月春闈前帶齊東西準備考試就好。需要去游學的學子沒人申請一塊弘文館令牌，想要安心備考的學子若是有疑問弘文館內其他夫子也可以為你們解惑。
天子愛才且重才，到了科考的最后關頭大家萬萬不可分心啊。該講的東西老夫都講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路就全靠你們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聽到游學二字，顧阮瞬間清醒。
游學顧名思義離開本鄉學堂到別處求學。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她還是知道的。
既然準允游學，那她豈不是可以回顧府安安心心睡大覺了？
“系統，今日我是不是就可以收拾包袱打道回府了？”
“不可以。重要人物今天下午都會聚齊。原劇情里陸癸本來是被分派到宋家學堂的，然后四人一同外出游學。這一次是陸癸自己找皇上求的恩典，希望能入弘文館修讀。
但劇情還是自己修正過來了。宋家學堂被燒毀，女主他們入弘文館就是為了求得弘文館游學的牌子。現下各個關口都查的很嚴，有了牌子才能通關。你得跟著他們一起游學。”
想到前幾個月歷經的曲折，顧阮果斷拒絕：
“我不去。去了指不定有什么壞事發生。你說狩獵我只需要在旁邊看著，結果差點被刺客殺了。你說弘文館絕對安全，我想著弘文館最多就是條件差了些，結果還遇到楚衍那么個孬種。這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去。”
系統早就預料到顧阮不會答應。
她將準備了許久的游說稿拿出來，有聲有色地朗讀著：
“你若是不去，難不成只想活到明年十一月初五么？你想想看，你都已經為了這個任務付出這么多了，難道還想前功盡棄、半途而廢么？再者說，現下你已經確定關于陸癸的預言都是空話，那天策上將軍的死，你不覺得可疑么？你跟她們一起去，說不定還能查出些什么。”
顧阮沉思了片刻。
系統說的確實不假。
她已經付出了這么多，若是半途而廢，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
父親的事，她心里其實一直有個疑影。
怎么就會那么巧呢？
跟隨著爹爹最后一場戰役的部下全都告老還鄉、隱退山林。
哪怕是如今滕國大舉進攻平遙，那些所向披靡的叔叔伯伯也無一人出戰。
也或許可能是因為他們傷病在身，都不愿再出山。
但一路坎坷，她確實是折騰不起，說不定還會成為旁人的拖累，白白地遭人嫌棄。
系統見顧阮表情松動，連忙趁熱打鐵：
“別想了，我的郡主殿下。我這么單純又無辜的統子，怎么可能害你？你只要在一年內完成我說的所有任務，保管你平平安安地活到八十歲。”
“那我要是拖累他們怎么辦？游學我心里還是有數的。游學的人每日要背著重重的行囊翻山越嶺。我若是跟他們一起，他們斷然是不會允許我挑三揀四的。哪怕宋姐姐替我說情，次數多了也遭人嫌棄。”
“這你有什么擔心的。宋婉和陸癸絕對向著你，江楓心懷天下，壓根懶得管你。秦穆就算是再過分，你就可以拿郡主的身份狠狠地壓制他，這可是你最擅長的事情。到時候你還可以拉著其他人搞小團體針對他、孤立他。”
顧阮：......
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搞得好想她有多惡毒似的。
“郡主殿下可以活到八十歲，您真的不心動么？你現在未滿十五，還有六十多年的時間可以吃喝玩樂，這樣一想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很美滿？”
系統聲情并茂地念著早就撰寫好的稿子，
說到吃喝和睡覺，顧阮確實是心動了。
人活一輩子最大的意義不就是吃喝玩樂和天天睡懶覺么。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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