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則示意他不用顧忌,“說吧。”
“誒。”李茂財這才放心大膽地開口,“秦先生,您之前讓我調查周蘭芝的事兒,她的職工檔案果然有問題。”
“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經通知下去了,年后就取消她一切的職工待遇。”
周蘭芝?
周承勇正疑惑李茂財看自己干什么,聽到這個名字,猛地側目看向秦修則。
周蘭芝,是他媽的名字。
秦修則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點點頭,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知道了,多謝李廠長。”
“秦先生客氣了。”李茂財有些尷尬地哂笑了兩聲,“您和岳大夫大人有大量,不計較我之前冒犯的事兒,還治好了我這毛病,該是我感謝才對。”
年前他去了一趟市里,給肉聯廠的大后臺,也就是他出了五服的表叔送節禮,嘮了幾句閑話才知道,秦修則的勢力遠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聽完了表叔的話,李茂財后背當時就冒出來一層冷汗。
得虧當初自己及時回頭是岸,不然,下場只怕比姓錢那一家還要凄慘些。
又說了兩句,李茂財瞧著周承勇的神色有些不對,估摸著他們要關起門來處理家事,就提出告辭。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委婉地提點了周承勇一句:“聽說你媳婦兒也懷孕了?這女人懷孕不容易,將來養個孩子更不容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
“你雖然現在不在我這兒干了,但咱們這交情還在啊,能幫的,我絕不推辭。”
因著閨女的緣故,李茂財對周家那攤爛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秦修則這么做,很明顯是為了給自己的姐姐出氣,順帶著,絕了周母看不起人的念頭。
怕就怕,周承勇糊涂,拎不清,到頭來護著自己的老娘,和秦家這邊離心。
“走吧。”
李茂財搖搖頭,示意司機開車。
他倒不是多好心,就是純粹想賣秦修則和岳云芷一個好。
不管周承勇有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反正,那小兩口肯定聽懂。
他們兩個,都是人精,誰也不輸誰。
——
小院門口。
秦修則攬著小媳婦兒,兩人并身而站,周承勇站在兩人對面,微微偏頭,臉上的表情晦澀不明。
“姐夫,你媽的事情,是我授意李廠長做的。”秦修則也不藏著掖著,張本繼末,坦坦蕩蕩把事情說清楚。
他的原話是,有問題最好,沒問題,編也要編出來一個問題。
但好在,十多年前很多制度都不完善,李茂財抓禿了半個腦殼,還真讓他找出了問題。
“這件事我姐不知道,你要是……”
“想什么呢!”周承勇在他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眉語目笑,“我是有點驚訝,你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暴啊。”
“我之前怎么就沒想起來這辦法?我媽仗著我們是雙職工家庭,看不起咱爹咱媽,連帶著也看不起雨婷,我要是能早想到這招,雨婷也不用受這么多年的委屈。”
說完,他自己又搖搖頭,“估計就算我能想到這法子,李廠長也不會賣我面子。”
周承勇確實心無芥蒂,甚至還有些慶幸。
這個打擊不小,他媽應該能消停幾天,也不會總想著幫他再找個媳婦兒了。
“我不是租了個鋪子倒騰些南方的小物件賣么?前些日子,有個老嬸子來店里,上來就問我是不是離婚了。我嚇了一跳,問清楚才知道,我媽到處跟人說我離婚了,要物色個新媳婦兒。”
他無奈地搖搖頭,“這事兒,我都沒敢告訴雨婷。”
“姐夫,你這媽還真是……”
吐槽的話說到一半,岳云芷捂著嘴又憋了回去。
算了,還是不說了,她怕周承勇一會兒覺得丟人。
不過。
秦修則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那個鋪子,最近生意挺好。”
去鎮上和小媳婦兒采購年貨那次,他們路過了周承勇的鋪子,熙熙攘攘的人,生意十分火爆。
周母要是拿這個做筏子,照樣還得挑刺。
周承勇還真是做生意的料,腦子活泛,秦修則就這么淺嘗輒止地說了一句,他立馬就心領神會。
笑了笑,不同于以往的憨氣,反倒帶了幾分商人的精明,“那家鋪子,我登記在雨婷名下了。”
他媽要是拿鋪子的收入說事兒,他就拿凈身出戶嚇唬她。
看誰怕誰?
“行了,你們快進去吧,我去隔壁阿貴叔家拜個年,正好,好良也在家,我找他嘮嘮南方那邊的市場。”
周承勇回屋拿了節禮,一條煙,一箱罐頭,還有些零散的小零嘴,都是秦母知道他要去丁家拜年后,早早就準備好的。
沉甸甸的東西拿在手里,周承勇感慨了一路,“這種事兒,一輩子別指望自己的親媽能做出來。”
在周母眼里,不管是誰,都只有上趕著討好他們的份兒,旁人別想占著自家一點便宜。
屋里,岳云芷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你說,姐夫他媽,到底哪來的底氣?”
以前也就算了,秦家老的老,小的小,生病的生病,確實是一團亂麻。
可現在,又是憑的啥?
秦修則摸了摸小媳婦兒毛茸茸的腦袋瓜子,嗤笑一聲,“大概這就是她的本事。”
自我感覺良好,覺著全世界的人都不如自己。
因為宋林夫妻倆在這兒,方本明父子倆也沒走,秦家這頓飯吃得尤為熱鬧。
一桌坐不下,干脆分了兩桌,男人們喝酒在正廳坐了一桌,女人們不喝酒,另在炕上又擺了一桌。
“媽,要不咱們也喝兩盅暖和暖和?”
“行!今兒大家伙高興,喝兩盅就喝兩盅!”秦母豪氣地拍板,“芷兒,你去拿酒,我去拿杯子。”
“好嘞!”
岳云芷顛顛跑出去,抱了兩瓶紅酒回來。
這酒是慕容書君給的,據說是從國外弄回來。
她還沒有喝過這個年代的紅酒,惦記了好些日子,今天總算是能喝到肚子里了。
女孩兒熟練地開瓶,又倒進杯子里醒了醒酒,才逐一分給大家。
“哎喲,不行不行,我不能喝酒。”宋林媳婦兒擺著手拒絕,“我家那口子已經喝上了,我要是再喝,今晚就回不去了。”
“宋嬸放心吧,修則沒喝,等吃完飯,讓他把你和宋叔送到車站。”
鎮上的車站就休息了大年初一一天,今天一大早就恢復運轉了,有直達市里的車,很方便。
“行,那我也沾沾光,嘗嘗這洋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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