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安準備去見一見這位在中科院計算機研究所工作的二哥時，卻突然間被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阻攔。
四機部派出了最新的事故調查組，乘坐兩輛212吉普車再次進駐到無線電六廠。
上一次，這兩輛212在廠區整整停放了5天。
如今剛剛離開還沒兩天，竟然又開了回來。
一時之間，惹的很多職工以及職工家屬議論紛紛。
只不過，就在有遇難家屬看到這兩輛212吉普車，想要找到調查組的領導，詢問撫慰金什么時候發放時，卻意外得知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這一次四級部調查組并非是為了調查火災的事故，而是接收到十幾封舉報信之后，專門下來調查趙安。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調查組并沒有直接把趙安叫到辦公室進行詢問，而是隨便叫了一些1車間跟2車間的職工開始了問話。就連兩位車間副主任都沒有在問話的范圍之內。
很快，一個又一個被問話的職工開始對好奇的人們訴說剛才的經歷。
“那幫王八蛋，他們得了紅眼病，像瘋狗一樣舉報了安子！
現在好了，上面真的有人下來調查。
剛才調查組問我的那些問題，沒有一句是詢問火災有關。
全都是沖著趙安去的，看來安子的生意算是做到頭了。”隨著幾個人口吻一致的訴說，現場很快聚集的幾百人，大家的臉色都是極其的悲觀。
只不過，有人卻在一片悲觀的情緒中敏銳的發現了什么！
“其實這事兒可大可小，沒大家想象的那么嚴重。
如果咱們廠是正常的生產秩序，安子這種行為肯定不妥當。可現在咱們廠是停工停產的狀況，安子帶著大家伙掙點過年的錢，這有什么錯嗎？
頂多為了避免落人口實，以后安子不能再召集咱們廠的正式職工。
但是他卻可以召集那些職工家屬，職工家屬又不在工廠的管理范圍之內。
這樣一來，以前該干什么，現在還干什么？”
這樣的解釋，讓很多愁眉苦臉的人們眼前一亮。
“是啊！只要不跟咱們廠的正式職工牽扯關系，只要安子只找職工家屬幫忙，那這事兒不就迎刃而解了嗎？”意識到這是一個解套的方案之后，現場的幾百人漸漸躁動了起來。
畢竟，這可是一個每天能掙100塊錢的機會。
在他們這些人前半生的經歷中，從來沒有遇過類似的事情。
一天就能掙三個月的工資，雖然比不上聽說過的那些傳聞，例如在國外刷一個周末盤子，就能夠頂得上一年的工資。
可是，想出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有渠道可以出去，上了年紀的人們也不敢輕易嘗試。
只有那些熱血的年輕人，才會愿意重新學一門語言，大晚上坐船偷偷跑到國外去掙錢。
國外一個周末刷盤子頂一年工資，現在在家門口一天就能頂三個月，如果綜合各個方面換算下來，其實未必會比國外差。
首先，一旦出國就沒辦法再照顧父母家人，甚至還會發生沒辦法見到父母最后一面的慘劇。
倘若是已經結了婚的人，還要忍受著跟妻子孩子長期分居的狀況。
其次，一天掙三個月的工資，這些錢已經足夠一大家子人花銷。只要好好干一個月，就能讓一個家庭徹底的大變樣。
對于現在的人們來說，大家對于物質的追求很是樸素，很容易就能滿足這些人在生活上的奢望。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調查組問話還在繼續。
而此時，外出上街擺攤的三車間職工，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回到了工廠。
看著這些人空手而歸的樣子，顯然這又是一個銷售一空能讓每一個人都能掙到100塊錢的喜事。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一直到學校的老師們再次扯上電線，擺好桌椅板凳時，四級部的調查組才結束了整整一下午的問話。
此刻，回到工廠的三車間職工也聽到了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
相比一車間跟二車間的職工，三車間的職工們，那可是現如今實實在在的受益人。
正所謂：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隨著老師們擺好桌椅板凳，隨著調查組的一眾領導出現在大家面前時，三車間的職工有一個算一個，并沒有人有好臉色。
尤其是在有人詢問過這些領導，會不會處罰趙安？
而這些領導卻沒有給出任何肯定的答復后，現場的氣氛詭異而又緊張。
“今天還要記賬嗎？”鄭校長這只老狐貍，看著四級部調查組的人也來到現場之后，趕緊詢問趙安還要不要繼續？
鄭校長害怕被人當場拿住把柄，更害怕這么多錢被沒收。
這可是趙安自己的生意，是掙還是賠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倘若這些錢被沒收，可想而知趙安的損失有多大。
在剛剛擺放桌椅的時候，鄭校長已經圍著三車間的職工繞了一圈。
發現所有的銷售小組全都是兩手空空，顯而易見這又是一個大獲全勝的場面。
如果沒有出現意外，今天統計出來的結果仍然是15萬人民幣。
三車間的職工領走3萬塊，趙安一個人收下12萬。
最后，學校老師每人各得20塊。
“當然要記賬了，要是等到第2天，可能就會出現賬目錯亂不清的狀況。”趙安說這句話其實根本沒有事實根據。
只需要讓各個小組收好他們今天的營業額，理論上不存在任何錯亂不清的狀況。
唯一有些擔憂的，就是擔心有些人把錢搞丟，到時候就會變得說不清楚。
到底是這個人私吞？還是真的被人盜竊。
2500塊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發生丟失從而報警，這相當于把保管錢財的風險轉嫁給了所有人。
趙安如果是一個黑心的資本家，選擇轉嫁風險無可厚非。
可是趙安依舊憑借良心做事，哪怕現場清點這些錢會有風險，可仍然讓大家排隊開始清點并且發放抽成。
因為有四級部調查組領導的存在，現場的氣氛有些壓抑，并沒有像昨天大家領錢時那樣興奮，也沒有出現昨天有人一連數了好幾遍才簽字的現象。
看著這些職工上繳2500，然后那些記賬的老師們會返還500，最后這所謂的5人小組會平分。
很多人都一臉緊張的盯著調查組領導的臉色，可是這些領導說話時都是伸手半掩著嘴交頭接耳。
離得遠的人根本看不清楚，這些領導到底是什么樣的表情。
最終，相比昨天兩個半小時才搞定的清點工作，今天只用了40分鐘便宣告收工。
只不過，當趙安把剩余的12萬全部裝到蛇皮袋子里的時候。
京城無線電六廠的廣播站，突然間開始了全場的大廣播。
“所有職工務必在5分鐘內，到電子廠的大禮堂開會。”
聽著這樣的廣播，現場3000多人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不過大家還是井然有序的向著禮堂走去。
只不過，當所有人都準備向著禮堂方向行去的時候。
趙安卻被調查組的領導請到了一邊談話。
“趙安同志莫要緊張，我們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們今天下來是處理關于你的那些舉報信。
舉報信的事情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一個處理結果，這件事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四機部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處理決定。
工廠現在的狀況，你能帶著大家伙掙錢，雖然不能給你頒發一個獎狀，但是也不能因此處分你。”
趙安聽到對方如此直截了當的表態，心情立馬放松了下來。
不過僅僅一瞬間之后，趙安敏銳的又察覺到了些什么！
既然不會給自己處分，這談話理論上應該已經可以結束。
而且這種調查結果也沒必要召開全廠職工大會進行宣讀，直接就可以通過電子廠廣播站進行通報。
甚至直接貼一則公告在宣傳欄，又或者工廠的大門口以及各宿舍的門口。
很顯然，告知自己不會被處理，這僅僅只是開始。
果然...
“四機部領導接收到舉報信之后，非常認真的了解了一下你的所作所為。
你小子是個好樣的，帶領大家一天就能掙100。
而且經過我們的調查，現在有三家印刷廠給你供貨，僅僅這三家印刷廠就有700多號職工，算上他們的家屬也有2500多人。
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今天晚上你就會通報全廠，帶著三個車間的職工一起致富。
好家伙，你一個人就能帶動1700多職工，算上他們的家屬已經超過了6000多人！
原本，四機部的領導已經給你們廠物色好了新領導。
但是考慮到你們廠的特殊狀況，又考慮到你現在所帶動的職工總數。
四級部的領導讓我詢問一下你的意見，如果讓你當這個廠的廠長，你能保證把這個電子廠帶好嗎？”
“啊？我當廠長？”這個結果，是趙安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
趙安有想過自己搞游戲機的產業，到時候在港城或者東京成立一家公司，然后把所有的訂單交給國內的電子廠進行代工。
而眼下的這家電子廠就是趙安的首選。
只不過，在趙安的腦海中是希望把自己這身份的老爸頂到廠長的位置上。
畢竟自己在海外即將擁有公司，如果在國內再擔任廠長的話，恐怕有很多事情沒辦法說清楚。
可是...
如果親自當廠長，卻也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
“幾位領導，你們也看到了。
我現在一天也不少掙，我真的沒必要去當這個廠長。
而且，我正辦理去東京的工作簽證。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在東京成立一家公司。
到時候，一邊擔任國營廠的廠長，一邊要經營自己的私人公司。
有些事情會變得很麻煩...”趙安試探性的進行了拒絕，只不過并沒有把話說死。
聽到趙安的這番表述，幾個人對視一眼。
“能說說你要開什么樣的公司嗎？”領導問這話的意思，并不是想要詢問趙安具體的業務。
而是希望詢問對方開什么樣的公司，從而從側面觀察一下趙安的野心跟人生規劃。
這就像在相親的活動，一個女人問一個男人，你上學的時候你們學校周邊什么好玩的？
其實女人真正想問的，是通過這個問題知曉你上了哪所大學，你是什么學歷？
又或者，女人問：“你們平時坐車上班會給老人讓座嗎？”
其實女人真正想問的是，男人是用什么樣的交通工具通勤？
顯然這也是為了側面的打聽一下男人的身家財產。
領導之所以有這樣的問話，就是再想確認一下趙安這個人值不值得四機部委以重任。
現在這個年代，想要成功的登上廠長的大位，沒有20年的資歷想都別想。
既然四機部想要破格挑選人才，除了認可趙安現在的掙錢能力之外，更是要確認一下他是見好就收，還是有更宏大的目標。
就以趙安想開公司為例，如果只是從種花家倒賣一些農產品跟輕工業產品去做貿易的話。
很顯然，這種人只適合短暫的幫助電子廠渡過危機。
“我...”突然間，趙安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很重要的機會。
“不知道領導有沒有聽說過星條國的雅達利游戲公司？這是一家專門做家用游戲機的科技公司，現在僅僅在星條國一個市場，就把市場做大到了30億美金的規模。
我三哥就在星條國留學，對那邊的市場非常了解。
在得知我想做游戲機的時候，不但沒有打擊我的熱情，反而非常積極的鼓勵。
正是因為家人的鼓勵跟支持，最近這兩年我一直都在研究相關的技術。
現在我也有錢了，于是想去霓虹國看看，畢竟那邊的半導體市場非常成熟。
希望盡快招兵買馬，組建自己的研發團隊，把我腦海中已經設計好的游戲機制造出來。
等我公司研發出產品之后，我希望回國找一家電子組裝廠進行合作。”趙安不知道這話領導能不能聽得懂，但畢竟是掌管全國半導體產業的四機部，多少都應該了解一些國際上半導體行業的發展。
趙安的話剛說完，幾個領導瞬間面露喜色。
顯然，趙安這一番很有野心的話，得到了幾位領導的認可。
不管趙安有沒有能力去做這樣的事，至少這份野心是值得認可。
怕就怕這小子有錢之后，只會好逸惡勞混吃等死。
而且對于這個星條國的雅達利游戲公司，這幾位調查組的領導剛好也看過內部文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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