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的秘密,墨寧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事情,趙安會當著自己的面,毫無顧忌的脫口而出。
墨寧與趙安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任何的交集,為何會敢于當著自己的面討論如此重要的秘密呢?
他不擔心自己會到處亂說嗎?
之前的磁帶,也說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需要保密...
趙安為什么會如此堅定的信任自己?
墨寧的腦子很亂,因為這是她從出生到現在以來,第一次被人在這種大事面前如此無條件的信任。
尤其是這兩年父母生病之后,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躲著走。
其原因,不就是害怕墨寧跟他們借錢嗎?
大家之所以害怕,就是擔心有借無還,說到底就是大家不相信墨寧能還得起。
其實墨寧也明白,借是情份,不借是本分!
她沒資格指責別人,她也沒有指責過別人,可是心里多少有點委屈。
之前,哥哥活著的時候,還有一個訴說的對象。
可是一場車禍,哥哥也離她而去。
這兩年,一直處于親人接連去世的打擊下,墨寧心里早已經千瘡百孔。
此時,也正因為家人的去世,讓墨寧遭受到了很多讓人寒心的惡意。
也正是因為這些惡意,她才把別人追求她的情書,交給校長或者廠長。
任何事情的發生,肯定有一定的原因跟動機。
之所以墨寧會變的如此過激,是因為墨寧長的漂亮,喜歡她的人很多,甚至還包含一些有對象的人。
男人嘛!有幾個人會對漂亮女人不動心?
如果是單身,對墨寧表達善意,或許還好一些。
可是,有對象的那些人,尤其是他們的女朋友知曉一些蛛絲馬跡之后,就會對墨寧表現出極大的敵意,更甚至還會帶來傷害。
一旦這對情侶之間出現任何吵架,拌嘴!
那女方,很有可能會說:“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因為那個狐貍精?”
在這種事情上,墨寧已經挨過好幾個耳光。
所以,不甘心承受這種委屈的墨寧,不論是誰送來的情書,她都會交到校長跟廠長那邊。
至少這樣,能表明她的態度,她從來沒有勾引過誰!
勾引一詞!
在這個年代,在道德層面上,那是最高等級的審判,很有可能會毀了別人一輩子的名聲。
被人罵勾引,大多數都是出自女人之口。
因為男人絕對不會罵一個漂亮女人勾引,至少大多數男人不會。
而為什么女人會罵女人勾引,這里面有一整套完整的邏輯。
假設一對情侶,原本感情很是和睦,甚至都已經約定好了結婚的日子。
可就在此時,擁有絕世容顏的墨寧,突然遭遇到了一連串打擊。
此刻,做為一個男人,看著這一位楚楚可憐手足無措的漂亮女人,試問天下有誰會鐵石心腸?
況且,一個漂亮女人最無助的時刻...呵呵...
原本那些沒長相,沒地位,沒財力的男人,瞬間就會覺得這是上天賜予他們的機會,一個可以抱得美人歸的天賜良機。
就在這兩年,墨寧遭受打擊的這些日子里,有類似想法的男人數不勝數。
“嫁給我吧!我陪你一起面對,我愿意把每個月的工資都給你...”
“跟我處對象吧!以后你來食堂,我一定會多給你點照顧。
還有你嫂子跟兩個孩子,以后每天下班之后,我也會偷偷從食堂帶點肉給他們。”
“只要你跟了我兒子,成了我們家的兒媳婦。
我便把你從學校調出來,調到廠里安排個閑職。
只要干上兩年,我就能給你調整一下級別...”
“我知道你缺錢,我現在也有錢,我可以把錢借給你。
但是,今天晚上你得留下來...
是,我是有媳婦,但是我們快離婚了。”
類似的這種言論,墨寧聽的都快要吐了。
也正是這些動了惻隱之心的男人,他們不僅僅帶給墨寧心靈上的打擊,也帶給她一記又一記的耳光,跟全廠一陣又一陣的謠言。
倘若做為一個有對象的男人,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會善罷甘休。
如果這位女朋友同樣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她絕對不會罵墨寧是勾引,因為這也是對她自己的羞辱。
同樣做為美女,她只要罵墨寧在勾引自己對象,豈不是認為自己在美貌上不如她。
因為勾引一詞,首先建立起來的基礎,就是擁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一個丑到爆的女人,她會有勾引別人的資本嗎?
只有長相不如墨寧的女人,才會對這種漂亮女人大罵她勾引,大罵她是個狐貍精。
原本墨寧什么也沒做,可是卻背負了罵名...
每當有人罵她勾引別人對象的時候,有幾個人愿意相信她?
為了自己的清白,她只能用最過激的方式處理這些追求者。
一次又一次把情書送到校長跟廠長的桌面后,追求者們也漸漸從躁動變成了遠遠觀望。
此刻,趙安的無條件信任,對于墨寧來說帶來了一連串的心理反應。
做為一個嚴重潔癖的女人,她雖然還接受不了趙安坐自己的床,但是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排斥。
大不了晚上換了就是,無非是辛苦一下,明天早起一會兒洗一洗。
吃完了飯,墨寧收拾好碗筷,便重新投入到聽寫的工作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趙安都脫了鞋躺在墨寧的床上,甚至還蓋上了她的被子。
沒辦法,剛剛過10點而已,供暖的溫度竟然就已經降了下來。
很顯然,是廠里鍋爐房已經開始封火。
當時間來到11點的時間,墨寧抄寫完了整整3集的有聲內容。
關掉錄音機,摘下耳機,把幾張信紙對齊整理。
只是,回頭看去的時候,墨寧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氣。
“...”能說什么呢!
難不成上去給他一耳光?
“啊!哦...抄完啦!不好意思,今天有點累。”趙安趕緊起床穿鞋。
接過手稿,簡單的掃了兩眼后,趙安收好磁帶跟信紙。
只是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又從口袋里掏出了15塊錢。
“抄寫一集5塊錢,三集15塊!還是那句話,請墨老師幫我保密。”不管墨寧是不是接受,趙安把錢放在床邊后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吱呀...”應該是墨門房門框合頁的響聲。
11點的樓道,原本格外的寂靜。
可是就是這一聲響動,寧靜的夜晚顯得是那樣的刺耳。
“哎喲...都11點了,趙安這是才走嗎?”左右鄰居聽到響動之后,瞅了一眼放在枕頭下面的手表后,一副很有故事的口氣說道。
“你說墨老師那么矜持的一個女人,怎么會留一個男人到這個時間點呢?”身邊的媳婦一副不解的樣子。
“可不要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現在咱們廠子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趙安這樣的能人肯定會展露頭角。
就算他不帶咱們去賣掛歷,沒準將來也會成為咱們的頂頭上司。
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這種人...行了,睡吧!”于公于私,男人都不希望自己媳婦兒在外面胡說八道。
無意之中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這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工廠正處于多事之秋,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應該更加謹慎。
類似的對話,在整條走廊之中的宿舍里普遍上演著。
當家家戶戶都躺在床上聊著八卦的時候,墨寧正在給自己更換床單,被罩,還有枕頭的枕巾。
作為一個有潔癖的人,墨寧很想在此時此刻就清洗一下。
可是她也明白,此時此刻的任何動靜,只會打擾大家的休息。
無奈,只能放在一邊,明天早起再進行處理。
雖然床上用品暫時不用再清洗,可是墨寧還是拿著牙刷牙杯跟毛巾去到了水房。
平日里,這是一條走了無數次的路。
別說是深夜,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
可是在今天,墨寧一直感覺身后有人。
幫趙安抄寫的那三集有聲小說,此時此刻有了后遺癥。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洗完了臉并且上了個廁所之后,墨寧大步流星的回到房間。
關了燈鉆到被子里的時候,除了有恐懼的感覺,竟然還察覺到床上還有一絲余溫。
可能是寒冬夜晚的走廊太冷了,哪怕有一絲一毫的余溫,都能讓她明顯的感受到。
“記賬20塊,抄書15塊。”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墨寧強迫自己回想今天的收入。
一天的收入比一個月的工資還多,想必嫂子知道之后一定很開心。
尤其是那兩個小家伙正在長身體,以后再也不用為吃喝擔心。
墨寧沒想到抄書也能掙錢,之前還有些抵觸。
可是現在,想到抄書這件事要持續3到4周的時間。
她竟然有一絲的雀躍,如果每天都能有35塊錢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就再也不用為了錢發愁。
帶著這種喜悅,墨寧很快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聽著走廊里3車間的職工已經準備要到大門集合。
墨寧也趕緊起床,去到水房洗清昨天換下來的床單,被罩跟枕巾。
此刻,即便水房里有來自鍋爐房的熱水管,可因為現在鍋爐房還處于封火的狀態。
熱水管里面的水,也僅僅只能算是不冷而已。
昏暗的燈光下,清瘦的墨寧努力忙碌著。
如果只是枕巾跟床單也就罷了,可是被套那樣的大家伙,一個人想要把水擰干真的很難。
“早,墨老師...”水房里很多需要早起出門賣掛歷的人們,都熱情的跟墨寧打著招呼。
“大妹子,這么早洗衣服啊?你一個人擰不動,我來幫你...”當看清楚墨寧并非只是洗漱,而是在努力洗被套的時候,有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整整一個小時的忙碌,最后才把被套晾曬到自己家小小的陽臺上。
雖然很辛苦,手腳也被凍得冰涼,可是墨寧依舊很幸福。
而在另一邊,當三車間的職工趕到印刷廠,在得知今天只有2萬份掛歷的時候。
人群頓時就爆發出了一陣嘈雜的議論之聲。
大家之所以議論,就是因為出現了利益不平衡。
此時此刻,上街銷售的小組一共有60個組。
而這60個組,分布在京城的各個區域。
為了保證公平公正,趙安在之前就向大家承諾,只要這生意一直持續不斷。
就會保證每一個小組,都有機會出現在高流量的街區。
昨天雖然大家都賣光了手中的500份掛歷,可是有的小組是在下午4點時才賣完最后一份。
如今,當他們終于可以去到高流量的街區時,竟然發現今天沒了500份。
不過,雖然大家有些埋怨,但是并沒有鬧將起來。
昨天是3萬份,60個小組平均分配,那么每一個小組將分到500份。
如今,60個小組要平均分配2萬份,顯然這是一個除不干凈的數學題。
就在大家等待著領取掛歷的時候,一道卡車的燈光從遠處照了過來。
“還好,剛好來得及!”大哥趙健看到這輛卡車之后,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離開無線電六廠,回到印刷廠干的第1件事就是趕緊幫老四聯絡其它印刷廠幫忙印刷。
從這兩家印刷廠答應,再到趙健把兩份印刷模板送到對方手上時,已經是凌晨1點多。
從凌晨1點一直到5點,兩家印刷廠能感制出1萬份已經是相當難得了。
看著到場的卡車,尤其是得知卡車上裝載著1萬份掛歷的時候。
原本還有一些擔憂的三車間職工,一個個喜笑顏開。
“我就說嘛!跟這安子有肉吃,大家今天好好干。
爭取再賣的干干凈凈,每人再領100塊。”三位組長說這話的時候可不輕松,顯然在得知2萬份掛歷的時候,他們也遭受了一些壓力。
尤其是這個數字沒辦法整除,很多高流量街區的小組都要求多給他們加一些,把那些沒辦法整除的數量加給他們。
而這種不公平的行為,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好在,這1萬份掛歷來的正是時候。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啊!”三個人彼此對視一眼無奈的說道。
按理說即便只賣2萬份,哪怕只賣18000份,每個組各分配300份。
那么每個人掙到手的錢也足足是兩個月的工資。
平日里別說是一天掙兩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天多掙一塊錢,這些人都會高興一整天。
畢竟廟會上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也不過才一塊出頭。
一天多掙一塊錢,足夠一家人好好吃一頓大肉。
“現在這人心啊!真是人心不足...”只不過這話三個人都沒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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