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越來越猛烈，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
在海風的鼓動下，浪潮越來越大，不斷沖擊著岸邊的護堤，撞得粉身碎骨，化作讓人心潮澎湃的浪花。
衛忠深吸了口氣，手中的香煙頓時少了一截。
“呼。”
長出了口氣，白色的煙氣轉瞬被狂風打散，吹向了遠方。
“想要改變天關市的現狀有多難，你知道嗎？”
衛忠說著，看向張憲，唇角微挑，自嘲道：“你不知道，因為我也不知道，甚至不敢想。”
“世人只知道二十八年前天關市爆發了城籠寨之亂，知道謝江禍國殃民阻礙執法。但你們不知道，二十八年前城籠寨之亂前夕，西南軍區十萬大軍在云州邊境的交通大動脈軍演。你們都不知道，城籠寨血案的事情傳到神都，那些安居享福的京爺看著軍演的西南軍區惶恐不可終日，害怕三十年前的淮安王之亂再演。”
“你們也不知道，閆老總當年能成為天關市市長，不是因為身后有什么背景，是因為安居已久的京爺們都不想死，就他沒有背景，就他傻乎乎地主動請纓。”
衛忠說著，自己都笑了。
笑得有些冷。
張憲則更加沉默了。
他知道城籠寨血案的事情和謝江有關，也知道和云州的世家大族有關，但從來沒聽說過竟然還和西南軍區有關！
帝國有十大軍區，西南軍區鎮守帝國西南邊疆與海域，海陸空編制齊全，常年保持在四十萬士兵的規模。
軍區擁有兩支航母編隊，完整的航空師，二十萬陸軍，實力位列十大軍區前三。僅次于拱衛神都的神都軍區，以及遠鎮海外的東海軍區。
想到網絡上對十大軍區的分析與描述，張憲暗暗深吸了口氣。
如果當年西南軍區兵變，帝國只怕要分崩離析了吧，難怪城籠寨血案這么大的事情，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不過三十年前的淮安王之亂又是什么，三十年前不就是城籠寨血案的前兩年。
張憲暗暗思索，可關于淮安王之亂的事情，卻是找不到一絲絲的記憶。
他從未在網絡上看到過相關描述。
但張憲并不懷疑衛忠話語的真實性，從古至今，從前世到今生，普通百姓能接觸的信息渠道都是有限的。很多官場上的事情，尤其是當代發生的官場變故，都是一個時代忌諱莫深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淮安王之亂是什么，但張憲知道三十年前帝國出現大動亂，大執宰都辭職了！
那是近百年唯一一次！
衛忠深吸了口氣，在狂風的加持下，香煙燒到了煙屁股，強烈的煙氣熏得他止不住咳嗽。
“咳咳。”
他將手里冒著火光的煙蒂丟到地面上，用腳碾了幾腳，確保火星完全消失才停了下來。
“帝國建國至今快五百年了吧，這世上有幾個國家有這樣悠久的壽命。古往今來，古今中外，能有這等綿長氣數的國家屈指可數。現在的帝國就如同病入膏肓的老人，處處都是毛病，任憑那些醫生手段如何高明，也只能讓他茍延殘喘。”
“天關市的混亂，深入骨髓。閆老總想要改變現狀，但阻擋的力量太多了。”
“閆老總曾經說過：要治天關之亂，首先要解孩童之難。”
“為什么幫派人士越來越多，為什么幫派殺不盡，滅不掉。因為有無數孩子掙扎在溫飽線以下，別說讀書識字，連吃飽飯都困難。有無數孩子流離失所，浪跡街頭。這些孩子沒有父母，或者父母不盡心，沒有能力撫養。”
“孩子就是這個國家的未來啊，國家的未來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那是天下百官的罪過。”
“所以閆老總做出的第一個政策就是修建福利院，讓天關市無家可歸的孩子有一個家，有一日三餐果腹，逢年過節有新衣服，新玩具，有家人朋友陪伴，有機會讀書識字改變命運。”
衛忠說得慷慨激昂，眼中多了幾許淚光。
哪怕時至今日，他依舊忘不掉那天的景象，忘不掉那天閆老總說起無數帝國未來被肆意踐踏的悲戚與憤怒。
“可是那些個官員寧可耗費幾十萬修建一座富麗堂皇的廁所，也不愿意用這幾十萬去拯救一群帝國的孩子。呵呵。”
衛忠氣急而笑，眼中的憤怒好似燃燒的烈焰，要洗刷污穢的人間。
至今想到閆老總向地方議會提交修建福利院的議案，那些議員高傲輕蔑的模樣，不屑一顧的諸多言論，衛忠就恨不得拿槍把他們全都突突了。
一群王八蛋。
衛忠心里罵了一聲，繼續說道：“閆老總雖然被拒絕，但并沒有放棄。”
“二十五年前，閆老總提出了三一二法案。該法案主要修改了對偷渡者的懲罰，以及后續安排等問題。凡被帝國稽查出來的偷渡者，將會被強制送往惠民食品公司，惠民建筑公司，惠民圖書公司等多家國有工廠勞動改造。”
“紅星福利院，紅星養老院，你們吃穿用度的一切物資，都是這些工廠生產的。”
“閆老總來云州前，整個云州只有十六家福利院，八家免費養老院。閆老總離開云州回神都時，整個云州有三百六十七家紅星福利院與養老院，救助的孤兒，贍養的孤寡老人何止百萬。”
“除了孤兒院和養老院，閆老總還在云州修建了一百二十三所提供免費初級教育，免費三餐的公立學校。三百八十五家惠民超市，這些超市提供一元一餐服務，只需要一元錢保證吃飽。還有大量最便宜的衣服，最便宜的各種生活物品。”
張憲昂首望天，嘆了口氣。
衛忠說的都是真的。
因為這些都是他親身經歷的事情。
孤兒院的生活當然不能說多好。
但免費的一日三餐從未斷過，每個季度還會分發兩件新衣服，逢年過節有各種禮物和玩具。孤兒院還提供了圖書館，以及相應的教育機構。
張憲全都體驗過。
如果沒有紅星福利院，張憲很懷疑自己能否活到現在。所以衛忠說他沒有資格罵，完全沒有錯，他就是這項政策的受惠者之一。
他也非常感激孤兒院為他做過的一切。
離開孤兒院后，有了體面的工作，穩定的收益來源，他每季度都會對曾經居住過的孤兒院進行捐款。
他也會在捐款不久后得到孤兒院反饋的捐款使用清單。
清單上詳細地記錄了他的捐款被用于哪些消費項目，并附帶發票復印件。
這些政策都是閆老總在位時立下的。
必須要讓捐款人知道他們的捐款用在了什么地方，要做到有跡可查，追責到個人。
惠民超市的建立比較晚，大概在十五年前建立。
惠民超市又被稱之為窮人超市，貧民超市，窮鬼超市。
因為這些超市的東西是真的便宜，一元一餐只是其中之一，便宜的物品包羅萬象，可以滿足人生存的一切必需品，以及少數可以提高生活質量的非必需品。
惠民超市的出現極大地改善了底層百姓的生活，讓很多收入低微的底層百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活得更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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