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華看著張憲如此自信，反而更擔憂了。
身份不一樣，接觸的信息不一樣，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就不一樣。
他身為新河區調查局分局科長，多多少少算是個干部了，對天關市的幫派勢力也有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認知。
什么是幫派？
幫派就是為一些表面光鮮的正人君子處理不那么光明正義事情的打手。
天關市的幫派有多復雜，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楚。
許文華斟酌著，開口問道：“三哥記得謝江嗎？”
“只怕沒有天關市的百姓能忘記吧。”
張憲笑了笑，隨口答道。
說到謝江這個名字，一般人可能無法瞬間反應過來。但要說千億局長，幾乎所有人都能瞬間想到是誰。
二十年前的天關市調查局局長！
謝江出身貧寒，早年賣魚為生，后進入天關市調查局工作。自此官運昌隆，縱橫官場三十五年，擔任天關市調查局局長二十三年。
城籠寨血案后的第八年，謝江在龍溪別墅被逮捕，審查過程中從謝江的各處別墅，銀行賬號，共計發現各種奇珍異寶，黃金珠寶，古董字畫，房產地契，各國現金存款等等價值千億！
二十年前啊，全國人均工資才三百左右！
帝國神都的房價僅僅兩千一平。
而這位天關市局長斂財近千億！
這是大賢帝國立國四百年最嚴重的貪腐案件之一。
在謝江被逮捕后，市面上相繼出現了以謝江為原型的多部電影電視劇，其中最有名的就屬當今娛樂圈四大天王之一苗云的千億局長。
該電影在十二年前全球同步上映，斬獲票房二十億，位列年度第三。
苗云憑借這部電影封神，后續又推出了五部同系列電影，演繹了千億局長波瀾壯闊的一生。
也是千億局長系列的電影讓謝江的事跡家喻戶曉。
在這個系列的第四部電影中，重點講述了城籠寨血案的歷史。與傳統意義上的城籠寨血案說法不同，在電影中展現了城籠寨之外的戰斗。通過另一個視角解釋了城籠寨是怎么撐過的官方圍困，哪來的水和糧食。
三百敢死隊是如何突破的防御，哪里得到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又是怎么對五千防暴部隊發動的反攻。
五千正規軍是為什么會被一擊擊垮，傷亡兩千多人。
沒錯，謝江在這個事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正是他一手策劃了這一切！
從頭到尾城籠寨都不是關鍵，戰斗的關鍵都在城籠寨之外！
“這倒是，千億局長名震海內外，沒聽說過的人還真不多。”許文華笑著悶了一口酒，放下杯子，這才繼續說道：“但電影畢竟只是藝術加工，很多東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比如說城籠寨血案一事，就有很多東西沒有報道出來。”
說到這里，許文華瞇起了眼睛，神情變得格外鄭重。
城籠寨血案的事情非常復雜，并不是單純的城籠寨與帝國的抗爭。
真要說起來，這是云州地方豪紳與中央的博弈。
在鐵鑫沒有到來前，云州沿海的村鎮幾乎是全村參與走私，又或者其他違法生意。
鐵鑫到來后，低估了云州豪紳的力量，也高估了帝國在云州的影響與掌控。
他先是封禁了所有私人碼頭，以及村鎮級別的小型碼頭，隨后又強制要求所有私人船只必須向官府申請牌照，沒有牌照的船只禁止入海。這一手幾乎得罪了天關市附近的所有漁民，以及從事走私的各大船主。
最嚴重的問題是，極大地影響了普通百姓的民生問題。
天關市海運發達，七成生活物資運輸依靠海運。
被鐵鑫強制限制海運后，導致生活物資價格大漲，普通百姓的生活成本大幅度增加。
同時，鐵鑫對官場重拳出擊，在極短的時間內清理了大量本地官員，并從外地調用了大量官員，警探進入本地官場，激怒了天關市本土的官紳階層。
之后鐵鑫自認為已經足以清洗天關市的幫派力量，對幫派展開了無差別的清洗。
大量幫派人員被逮捕，以至于監獄爆滿。
還有如豬籠寨這樣的城中寨被強行推平。
可推平豬籠寨后，官方沒有合理安置受到影響的百姓。
數萬城中寨百姓少數被抓捕入獄，大量一無所有的百姓流落街頭。
這些人失去了所有，為了生存下去只能坑蒙拐騙，搶劫盜竊，以至于天關市的治安短時間內混亂無比。
至此，鐵鑫的敗亡已經注定。
在來到天關市不足半年的時間，鐵鑫以強硬粗暴的手段幾乎得罪了所有普通百姓，官紳階層，幫派成員！
這才是鐵鑫在城籠寨遭遇大敗的根源！
許文華回想著曾經看到的資料，斟酌著說道。
“電影終究是含蓄了，很多東西沒有表現出來。比如城籠寨血案發生那天，先是五千防暴部隊的彈藥庫離奇爆炸，以至于防暴部隊槍支彈藥嚴重短缺。湊巧的是，封鎖線出現了巨大漏洞，三百死士通過一條沒有人知道的下水道輕松突破封鎖線沖入軍營。”
“比這還湊巧的是，當天軍營所有裝甲車，卡車的油箱都因為意外破損成為了鋼鐵廢品。更更湊巧的是，軍營附近的幾條主要公路一起維護，以至于后續援軍無法抵達。海港發生了重大海船事故，港口堵塞，軍艦無法駛入。駛入天關市的鐵路主干道發生離奇爆炸，火車線路陷入癱瘓。”
“之后就是眾所周知的故事了。”
許文華拿著杯子，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充滿深意道：“這城籠寨血案看似是發生在城籠寨，實則城籠寨不過是最后的結果罷了。”
“廟堂上的袞袞諸公哪個不是踩著千萬人上去的人精，怎么會不明白天關市背后亂象的根源。所以鐵鑫有罪無罪不重要，他搞砸了，就得接受這個結果。”
張憲灌了一口酒，笑而不語。
他自然聽出了好兄弟的意思。
天關市的水很深！
幫派勢力也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背后不知道和多少世家大族，高官權貴有聯系。表面上看哪個哪個幫派大火，哪個哪個幫派沒了，背后幾乎都是大佬斗法。而這些個幫派，不過是大佬斗法的犧牲品罷了。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快到點了。”
張憲把玩著啤酒杯，突然說出沒頭沒腦的話，讓三人無不面露疑惑之色。
“三哥，什么快到點了？”
許文華端起啤酒，直接好奇問道。
“我上午和衛局長見了一面，看到他今晚命有一劫。”
張憲隨口答道，并未隱瞞。
他瞇著眼睛緊盯著冒著氣泡的啤酒，仿佛洞穿了深邃的黑夜，看到了衛忠的現狀。而他的這番話，也引得許文華和周倉神情微變。
衛忠可不能出事！
否則天關市必將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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