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老太君……說你了？”姚大夫人問得小心翼翼。
“唉……”姚大爺嘆了口氣。
老太君說的那些話，有的不適合告訴姚大夫人，姚大爺只能撿了一些能說的說。
他告訴姚大夫人，老太君其實并不是因為姚大夫人在這種時候安排丫鬟，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府試的事情生氣，老太君生氣的是——他們大房還沒有嫡子，他們就想搞一堆庶子出來，這是亂家之源。
姚大夫人愣住：“老太君……真的這么說？！”
這不太像是老太君會說的話啊。
想當初，那個一直想給他們大房安排人，幾次送生好養的丫鬟給她的人是誰？
“嗯！老太君說，你還年齡，正是最佳生育年齡，我不趕緊在這個時候和你努力一把，把嫡子生出來，反而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生庶子，這不是在自找麻煩是什么？”姚大爺嘆息了一聲，說道，“唉……我也是老太君說了以后才發現，庶子多了不一定是件好事。你想想，我們幾個不就是吃了姨娘、庶子的苦頭嗎？如果還不吸取這個教訓，以后要是后院里再出現一個張老姨娘，那我們這房就別想再要嫡子了。”
一提到這個張老姨娘，姚大夫人的后背就涼了一下：“應該……不至于吧？我們不會那么倒霉吧？”
“我也是這么說的，可老太君說了，就算不是張老姨娘，也可以是其他老姨娘啊？說句不孝的話，老太君直接拿我爹后院的那些女人舉例……”后面，姚大爺說得有些含蓄，但大概意思也透了出來。
當初伯爵爺還在世時，他的后院就沒消停過。
老太君也是吃了“教訓”，才覺得后院的女人多了不是好事，現在大房本來就是特殊情況，要是在這種時候再來幾個那樣的女人，她真的怕大房以后真的要絕了子嗣了。
姚大夫人嫁進來的時候，伯爵爺的后院已經趨于平靜，到是沒有見到多少骯臟事。
但姚大夫人沒見過伯爵爺的后院，但她娘家的，以及她娘透露的那些，她多少也見識過。
頓時，姚大夫人心頭一緊，發現自己確實辦了一件糊涂事。
人家老太君都能醒悟的教育，她居然……
“可，要萬一要我是不能生呢？”姚大夫人捏緊了帕子，心頭慌慌的。
她不是不知道后院女人多了會傷到自己的利益，會有各種紛爭，可是不是他們大房沒有子嗣嗎？
何況，她今年就三十歲了，以后還能不能生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生？娘推算了一下，說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齡應該是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你現在才三十歲，正是最佳生育年齡，就算一下子生不出來，三年五年還不能有個好消息？”姚大爺一想到老太君說的那些話，覺得自己底氣十足，道，“娘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你覺得，她什么時候說錯過了？”
“我……真的還能生？我……我一直以為，我到了三十歲了，就不好生了……”姚大夫人聲音有點弱。
沒辦法，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女人十幾歲出嫁，二十歲便已是婦人，到了三十歲就已經是要做婆婆的年齡了，這個年齡，還能生？
姚大爺笑了，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可娘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可見一個人身體走下坡路的年齡應該是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取一個中間值便是三十五歲……而女人身體長好的年齡，應該是十七八歲到二十歲之間，也就是說，女人的最佳入到年齡應該是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姚大夫人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忍不住迫切地望向了姚大爺：“我真的還能生嗎？我以為，我已經老了，我真的以為我已經……已經老了，不能生了。馨姐兒都這么大了，她都能相看人家了，過幾年，我都能當婆婆了……”
淚水就這樣從臉龐滑下，里面藏滿了姚大夫人的驚慌與失措。
更多的，是對自己不能生的害怕。
做為嫡妻，又是姚家嫡長媳，姚大夫人怎么可能沒有壓力？
嫁進門的時候就不討婆婆喜歡，多年下來只生下了姚安馨一個女兒，又被人下過不孕藥，又馬上能當婆婆的年齡，她真的還能生嗎？
姚大爺望著她的樣子，有些心疼。
他只知道安排房里人的事情是姚大夫人主動提出來的，卻不知道她在提出來的背后，心里居然藏了那么多委屈與膽怯。
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心疼。
再聯想到他娘所說的，嫡妻與妾室之間的天然對立，到底是什么讓姚大夫人鼓足了勇氣，主動給他納妾呢？
只要想想這些，姚大爺就覺得有些難受。
這可是他的嫡妻，他年少年就娶進門，想要一起白頭的妻子。
他們也曾有過花前月下，紅袖添香的浪費，只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隨著柴米油鹽的生活，有些東西漸漸發生了改變。
或許，他對她的愛不是百分百，但心里的情誼從來就沒有少過。
可以是愛情，也可以是親情，更可以是友誼。
對于姚大爺來說，姚大夫人是特殊的。
他上前一步，拿過她手里的帕子，心疼地擦拭起了她臉上的淚水，溫柔地說道：“能，肯定能。娘有多睿智，這一兩年你也是見到過的，她都敢這樣說，那就是真的。以前她年輕的時候，她或許犯過錯誤，或許偏過心，以后或許還會偏心，但是她終究是我娘，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兒子走進死胡同而不管。所以這一次，她眼看著我們就要走偏了，特地把我叫過去給訓了一頓，然后就把我給罵醒了……”
“嗯！我以后會孝順老太君的，真的，我發誓。我一直以為老太君偏心，她不喜歡我，總是為難我，以后也會繼續為難我……可是我現在知道了，老太君是偏心，可再偏心我也是她兒媳婦，她不可能放著我不管。而且她喜歡馨姐兒，你看，她對馨姐兒多好，馨姐兒身邊新添的丫鬟婆子都是老太君讓人重新調教過的，個個都是拔尖了的優秀，一個頂幾個……馨姐兒也被老太君教得極好，又規矩又大方，我都不知道原來我的女兒可以這么優秀。”一邊說，姚大夫人臉上的淚水一邊流著，心間是滿滿的感動。
她承認自己以前為這個，沒少氣老太君，也沒少避著她，不想跟老太君避面。
但是當她覺得自己不能生，生怕自己被夫家嫌棄，忍痛給姚大爺安排安室的時候，卻是老太君第一個站出來給她撐了腰，告訴他們——你們都錯了，你們還能生，但你們太急了，你們應該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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