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那抹金色，眉頭微皺：“來了啊……”
“嗯。”
應答的功夫，影離已經站起身，看向天空中那耀眼的金色。
那抹璀璨，幾乎蓋過天邊烈日的光芒。
帝屋也站起身來，看向天邊的金色。
那是戰爭的序曲。
一個人動起來的聲音很微小，但是無數人站起身來，傳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那些新兵們從地上站起。
這一刻他們已經等了近一個月了。
宇宙中沒有像藍星這樣具體的時間分劃，時間的流速也并不對等，可能在四神族看來，他們那邊只過了一小段時間。
樊易天看著那些新兵，眸色漸沉。
首戰就要面對這樣的對手，沒有前輩的指導，因為所有人都將面對同樣的恐怖與死亡。
新兵自然會緊張。
藺思源就站在新兵的最前面，樊易天一眼就能看到她。
這丫頭現在是新兵中的領頭者。
可能是因為造神使的強大，加上天賦使然，現在的修為在凝道境三階。
嗯……可能也有靈衍界靈氣過于充裕的原因吧，再加上有了九鳳的幫助，這丫頭實力提升的很快。
說起來，對于新兵來說，實力提升的再快也沒什么太大的作用，畢竟還是在凝道境，無非是活命的幾率高了那么一點點罷了。
畢竟這一次敵人派出的兵力實力如何，誰也不知道。
看起來不會太弱，畢竟上一次還沒有像這次一樣“聲勢浩大”。
樊易天轉過頭來，看向上空。
“上班，干活。”
宇文軒的聲音帶著些許喜感在耳機中響起。
“你能不能別弄那副半死不活的動靜？”
曲無默的聲音緊隨其后。
“老曲，你都站到哪去了？還有閑心懟我。”
宇文軒嗤笑一聲，四處張望著，似乎是在尋找著曲無默的方向。
“老子在你右邊呢，往左邊看個屁。”
曲無默的聲音悠悠傳來，宇文軒一愣，轉頭看向右側。
大概十公里遠，曲無默正站在一棵光禿禿的樹頂，朝著這邊揮手。
他腳下踩著的那棵樹造型怪異，像是被雷劈過一樣。
實際上，確實是這樣。
看清楚曲無默腳下那棵樹的時候，宇文軒眉頭一松，幾乎是瞬間笑噴：“我說老曲，還在這護崽呢？”
“我可快去你媽的吧。”
曲無默有些郁悶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宇文軒笑的更厲害了。
事出有因。
這里是靈衍界戰場的大后方。
戰爭還未降臨，新兵都在修煉的時候，他們幾位團長本來也在修煉來著。
還是一貫的模式，宇文軒和曲無默只要感覺到自己有了那么一丁點的進步，立刻就想著要切磋。
切磋好啊，切磋是鼓勵的啊，還能給一些新兵看看團長之間的戰斗，說不定能學習學習經驗，這是大好事啊。
樊易天自然是允許的。
但是你們兩個的能力伴隨的溫度都要死要死的高，心里沒點數嗎？
打架找個荒地去打，這兩個人偏不，兩個人偏要在樹林子里你追我趕，美其名曰切磋。
結果就是曲無默一道雷劈下來，直接把那棵筆直的大樹辛辛苦苦勤勤懇懇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葉子給劈了個溜干凈。
這里是后方，帝屋樹的前邊一點。
那么引出的另一個結果就是——這是一棵修煉了百年的樹靈。
樹靈修煉，構造均衡體需要一個長久的過程。
因為是依靠帝屋樹生長，基本上的生長方向與帝屋樹平齊。
葉子的顏色朝著帝屋樹發展，質地變得堅硬，枝繁葉茂。
每一片葉子都是樹靈的修為。
這棵小樹本來已經勤勤懇懇的修煉了百年，顏色已經入門，朝著帝屋樹的那種銀綠色參半的葉子轉變了，雖然很淡很淡，但是好歹有了起色。
那些葉子雖然不算太過繁茂，但是好歹也是長了百年，每根枝條上都不是光禿禿的。
曲無默這一下可好，一個落雷，就把小樹上半面的葉子劈了個干凈。
聞人墨染第一時間趕到，撲滅了因為雷霆燃起的火焰。
然后是樊易天。
他幾乎是揪著曲無默的后脖頸將他提到帝屋面前去道歉。
那好像是曲無默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帝屋。
他尷尬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帝屋當時也過了挺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當時她那副茫然的表情，就像是剛剛得知自家狗主子撕了家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壞了什么的鏟屎官。
不過她說，樹靈在構建均衡體前是沒有那么敏感的痛覺的，不過依舊會感覺到痛。
把樹靈的各種事項告訴了曲無默之后，曲無默就更愧疚了。
最后的代價就是，曲無默必須在樹靈身旁，或者是樹上修煉，樹靈還未完全覺醒，會本能的吸收他修煉時聚起來的靈氣。
相當于一個人形聚靈陣。
就這么一個月，曲無默就像是養孩子一樣坐在樹上修煉，被宇文軒嘲笑為“孵蛋的老母雞”。
沒辦法，那棵樹又不是宇文軒劈的。
而且樊易天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姿勢確實很像孵蛋的老母雞。
那之后，在宇文軒口中，這棵樹就成了曲無默的崽子。
其實本來也差不多，畢竟曲無默聚集起來的靈氣都被這棵樹給吸收了。
曲無默也是難得這么“勤懇”，可能是因為愧疚的原因，他天天都坐在這里修煉。
現在被劈的光禿禿的部分已經長出了少許的葉子了。
現在樊易天腦海中對于這件事的記憶，除了帝屋當時有些茫然的臉，曲無默尷尬的表情，回來之后宇文軒的嘲笑，就只剩下當時地夸張的笑聲了。
毫不夸張地形容，哪怕走出去好遠，都能聽到地在后面哈哈大笑。
就好像剛剛知道了自己摯友主動要當人舔狗還被人拒絕了一樣。
曲無默沒話說了，畢竟這件事情確實是因為自己而起，人家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葉子都被自己劈沒了。
當時宇文軒本來站在前面的空地上，仰視著曲無默。
就是這樣的地勢差距，曲無默突然升起了要弄一弄聲勢的心思。
所以才鼓動起了雷霆。
唉……說多了都是淚啊。
曲無默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旁邊的枝條：“我要去打仗了，你在后面好好修煉啊。”
枝條微微晃動，就像是在回應曲無默的話。
曲無默點點頭，似乎是滿意這棵小樹竟然還懂得回應他。
他的身形隨著吹過的風，消失在樹上。
……
樊易天站在山的肩膀上，感受著高處的狂風。
看起來這次是場硬仗，連風都吹的這樣狂躁。
山的大腳每次踏在地上都會傳出地震一般的巨響，連帶著大地的震顫，讓遠處隨行的不少人造神都捂住耳朵。
“我的天……那么大？”
藺思源走在人群中，一邊抬頭看著山那個高聳入云的身軀，咽了咽口水。
“這不是很正常嗎？”
九鳳的聲音傳出，在藺思源腦海中響起：“這是中心界的山神之一，自然身形龐大。”
九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用這種必然性來解釋。
藺思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感受著腳底傳來的震顫，眨眨眼，問道：“你以前的身形有多大啊？”
“我？”
九鳳似乎是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笑：“我的身形沒有這么笨重，這樣的身體可不好戰斗。”
“是嗎……”
“當然。”
“真的？”
“……你那是什么語氣？”
似乎是感受到藺思源語氣中絲絲縷縷的不信服，九鳳有些惱怒的喊道。
誒呦，破防了破防了。
藺思源吐了吐舌頭，沒再繼續挑逗九鳳，轉而看向前面的天空。
這樣的天空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好久好久之前，那場浩劫開始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場面。
而在這之前，她還沒有成為一個人造神的時候，還是一個學生的時候，在護國戰爭中也見過這樣的場面。
天空變成金色，她的耳邊充斥著人群驚恐的叫喊聲，還有房屋倒塌的聲音。
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聽到炮火的轟隆聲，那是第一次，她在電影之外的地方，聽到那樣的聲音，只一下，炮火拉著長線從天空劃過，漆黑的煙霧便將空中的敵人掩蓋。
然后便是那讓人血液沸騰的怒吼聲，人造神的身形如同洪水沖入那如同海嘯一般的敵陣，然后便是讓人心神顫抖的慘叫聲和喊殺聲。
藺思源還記得戰陣第一次結束，她們走出那個臨時避難所的時候，聞到的那股子幾乎黏住鼻子的血腥味，還有讓人惡心的腐爛味道。
那個時候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就是怕，渾身戰栗，難以控制嘔吐欲望的怕。
只想要轉身逃離，卻不知道逃到哪里的害怕。
以及，原來那些一直守護著這個國家的勇士也會因為那些怪物的攻擊而慘叫，聽著他們那讓人僅是聽見就感覺心神具震的慘叫聲而感到的害怕。
現在，自己也成為了一個人造神。
一步不退。
這是他們曾對國旗敬著軍禮許下的諾言。
自己也走在了奔赴戰場的路上，聽著大地的震顫和悲鳴，聽著耳邊行軍整齊的響聲，聽著耳邊同伴因為緊張而急促顫抖的呼吸聲。
聽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細微哽咽。
自己也走在了這條路上。
姐姐，我也走在了你曾走過的這條路上。
但是我不再追隨你了。
我將追逐你，和你同行，最后超過你，越過你，走向一切結束的那一天。
然后我會代替你，帶著你看到你未曾看到的華夏。
藺思源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神色，她大步向前，沒有一絲猶豫。
這就是他們選擇的路。
……
藺思源的身后，新兵們的狀態不一。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臉上掛著興奮的神色，他們期待著戰爭已經很久了，很多人極其迫切的想要在戰爭中證明自己。
但是更多人臉上還是被緊張和恐懼所占據。
因為他們在進入靈衍界的這一個月中，只是聽到了戰斗殘忍的描述，從未具體的見過戰爭到底是什么樣子。
在急需的時候，人腦能做到將心中所想的事情夸張的具現化。
在小部分情況下，這種能力其實對于人類來說沒有太大的幫助。
比如在戰爭的時候，這樣的能力就會增加他們的恐懼感。
在整齊劃一的前進聲中，不少新兵甚至聽不見旁邊人的說話聲。
腦海里除了地動山搖的震顫聲音，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緊張的呼吸聲，還有隨著呼吸忍不住傳出的顫音。
馬上，他們要面對的就只有死亡和血肉橫飛的場面，那些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都被馬賽克完全覆蓋的場面。
這將是他們的宿命。
“嗡！”
耳朵一陣嗡鳴聲，藺思源低下頭，微微張開嘴，捂住耳朵。
她似乎聽到了什么東西崩裂的聲音，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
天邊猛然被撕扯開一個巨大的裂口，如同一張被撕開的破布，將天空襯托的破敗，但是依舊璀璨。
在那璀璨的金光下，露出巨大而漆黑的裂口，那如同深淵般的至暗中似乎隱藏著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如同一只伺機而動的野獸，尋找著機會，但凡時機合適，就會從裂口中沖出，肆意吞噬下面的生命。
恐懼，冰冷，那種感覺直接沖進了新兵們的骨髓，讓他們通體發寒。
藺思源感覺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起來。
“不要緊張，那些敵人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可怕。”
九鳳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別心急，小心謹慎，活下來不難。”
“我知道……我知道……”
藺思源嘟囔著，似乎是想說什么，卻突然咽了咽口水。
你能挺過來的，藺思源，誰不是從新兵的時候過來的呢？
大家都是，包括姐姐，大家都能從首戰中活下來。
你要從這一戰里活下來，謹慎再謹慎，才能走上那條姐姐走過的路。
九鳳的眸子如同影子一般在她身后浮現，看著藺思源的表情。
藺思源的嘴唇有些發白。
至少從這一點上來說，她的心理素質確實不如藺思嬛。
藺思嬛在首戰的時候沒見到有什么緊張的情緒，可能也是像那丫頭所說，她的心比較大，所以對這些情緒感觸不深。
而且自己的狀態……
九鳳微微瞇起眼睛。
她自己的狀態也算不上好，當時的造神使暴走對九鳳自己也有影響。
只能盡力而為了。
希望她們都能挺過去。
九鳳閉上眼睛，消失在藺思源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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