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邵……”
秦無岸看著立在中間的那道身影，眼神發直。
邵時遷渾身上下沒有幾塊好肉，血液已經浸透了他的白衣。
他當然已經死了，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手中的長劍有些缺口，被血液浸染，在陽光下，閃耀出一片紅金色。
秦無岸死死的盯著邵時遷的尸體。
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理智。
自己不能失去理智，現在如果自己沖上去給邵時遷報仇，自己恐怕也會搭在那里。
秦無岸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看著邵時遷的尸體，終究沒有上前去。
邵時遷哪怕死去，也依舊站著，沒有彎下膝蓋。
他也不能浪費了邵時遷的努力。
他們得一直站著，一直戰斗，永不屈服。
秦無岸最終沒有選擇沖上去給自己的舊友報仇，而是隱沒在了戰場中。
后面的廝殺還在繼續，由于之前邵時遷的最后掙扎，好多敵人都聚集在了那邊，這邊的壓力反而減輕了不少。
秦無岸也可以把自己的怒火都發泄在這邊的敵人身上。
他揮舞著手中的巨斧，將自己剛才看到邵時遷尸體時所感受到的怒火，仇恨都發泄了出來。
他們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什么意義都沒有，或許只是為了死亡而出生，為了所謂的報答而活著。
他們能創造什么意義？能報答誰？
像樊易天那樣的人或許能走到那一步，去報答國家，報答任何一個人。
但是像他們這些天賦平平的人呢？
他們能做什么？
庸碌無為的度過一生，或許窮極一生，都無法像邵時遷一樣把自己的怒火和不甘吼出來，只能抱著自己腐朽的夢想和理想去死。
這就是他們的一輩子了。
他們以前也從曾經幻想過，或許自己也是個天才，但是走出那個舒適圈子后才發現，自己的天才只是在那個小圈子里罷了。
就像很多人都說，人不能停留在舒適圈里，要走出去拼搏，要向上拼命的爬。
而他們就是在向上爬的過程中意識到了自己的平庸。
秦無岸怒吼著，將手中的巨斧高高舉起，劈向前面的男人。
還是憤怒，還是有仇恨。
秦無岸現在做不出什么過于正確和準確的判斷。
他看著對面那個敵人手持長劍，幾乎是無法遏制的想到邵時遷凄慘的尸體。
絲毫沒有想到，巨斧在過近的距離對抗長劍并不占優勢，貿然將巨斧舉起，更是送死的舉動。
“嗤！”
秦無岸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就被長劍齊根沒入。
血液順著劍刃不斷流了出來。
男人的右手反握著劍柄，左手推著劍柄的底部。
秦無岸瞪大了眼睛。
胸口一陣冰冷與溫熱交雜，只感覺渾身上下布滿著飄飄然的感覺。
他想張口怒吼，但是已經失去了怒吼的力氣，張嘴只能吼出低沉的啞聲。
他只能將舉起的巨斧朝著男人的方向落下，同時身形朝著男人的方向逼了過去。
男人大步后退，秦無岸就用自己的傷口箍住長劍，大步跟上。
男人瞥了眼上方落下的巨斧，松開手大步后退。
這一切發生的速度極快，但是巨斧還是在男人的后背劃出一道狹長的傷口。
后背傳來的巨大力量讓男人無法控制的朝著前方倒下，后面的秦無岸并沒有就此停止。
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數，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不如就趁這最后幾秒，將自己全部的能力散發出來，殺一個是一個！
秦無岸打定了主意要拉上幾個在黃泉路上墊背，他伸出手，將胸口的長劍拔了出來，用靈氣覆蓋在傷口上，防止自己在殺夠本之前死掉。
那個男人倒在地上，但是還沒死，秦無岸已經將巨斧扔掉，拿著長劍走向男人。
那個白衣劍客站立在敵陣中的身影，秦無岸記憶猶新。
邵時遷，我會完成你尚未完成的最后一舞，老子很快就下去陪你。
秦無岸在進入修煉者協會之前，和邵時遷其實不是特別熟悉的，那個時候兩人僅限于點頭之交，因為兩人都是各自學院的首席，互相認識，但是也僅限于認識而已。
對于邵時遷的名聲，秦無岸是不服氣的，但是他的實力確實不如當時的邵時遷。
讓他們兩個第一次真正接觸到的機會，還是在綜合大比上。
說實話，那是秦無岸第一次見到樊易天。
那個被眾人吹捧的邵時遷就那樣在臺上被那個赤手空拳的所謂龍頭高中的首席給兩拳打倒在地。
秦無岸本來還覺得邵時遷也不過如此。
直到自己被晴子魚一頓胖揍，然后晴子魚的實力不如樊易天。
大概就是那次之后，秦無岸就和邵時遷多了些聯系，但是也僅限于一些而已。
這兩個人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邵時遷的心思很重，就因為這碼子事，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秦無岸和邵時遷不同，他心比較大，那些事情并不會在他心里停留太長時間。
而且說實話，邵時遷因為這些事情而消沉，也讓當時的他感覺沒必要，甚至是有些瞧不起。
所以那段時間，他們兩個其實還是沒什么交流的。
一直到進入修煉者協會之后，他們兩個都在魔都分會，碰到認識的人，肯定會多聊幾句的。
相識的過程很簡單，也很不容易，兩個人之間有過沖突和矛盾，倒也有過把后背交給彼此的信任。
邵時遷和秦無岸的性格，其實是很難成為朋友的，但是他們兩個就是成為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命運這東西，誰又能說的準？
秦無岸手持長劍，腦海中卻是那天和邵時遷切磋的場景。
自己拿著長劍，笨拙的揮舞著，邵時遷看著他的動作，一邊還擊，一邊出言指導著。
“腳步要穩，劍勢不要急促，初學者還沒學會走，就想開始跑了？”
腳步要穩。
秦無岸念叨著，一步落下，重重的踩在地上，地面立刻朝著四周開裂。
劍勢要穩。
秦無岸手中的長劍快速的將躺倒敵人的喉嚨洞穿。
這就是最簡單的劍招。
秦無岸提拉著長劍轉過身來。
大概有四五名敵人同時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
“來殺我吧。”
秦無岸低聲呢喃著，手掌用力抓握讓長劍微微顫抖著。
他怒喝一聲，如雷隆轟響，他猛地沖向那些敵人。
戰場是廝殺和死亡的代名詞，是野獸和野獸的戰斗。
……
人造神的代名詞就是怪物，似乎從他們一開始進入人造神部隊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李處權看向身旁的戰友們。
侵蝕的加深，他們在化成造神使形態的時候，已經沒什么人樣了。
錢思遠的身形已經佝僂，幾乎要四腳著地了。
他的臉也不再像原本那樣平整，而是狹長的突出了一大塊，看上去十分詭異。
頭頂的兩只角沾滿了血液，渾身上下的獸毛被血液扎結起來，呈現出一片暗紅色。
錢思遠的五官也拉長了，原本鼻子的位置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的擠了下去，長出了一個詭異的似人似鹿的鼻子，漆黑，沾染著血液，眼睛深陷，耳朵還保持著人類的模樣，就那樣長在角的下邊。
錢思遠的臉還沒有徹底失去人類的模樣，所以看上去就很詭異恐怖，就好像是一個人類的臉被人硬生生拉長了一樣。
李處權自己也沒好到哪去，他的腰間和后背的中心區域已經塌陷了。
那里的骨頭被翅膀擠碎，幾乎被擠成了粉末。
渾身上下覆蓋著鱗片，嘴角還滲著血液，那幾顆尖牙將他的嘴唇內部全部刺破。
雙腿發軟發輕，讓他幾乎難以感覺到雙腿的存在，自己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條蛇。
這就是人造神最終的模樣，李處權有些難以接受的摸了摸自己扁平而狹長的臉頰。
他們為什么會是這樣的？
那幾個團長都不是這副模樣，反而維持著一副人形。
李處權深吸一口氣，但是只發出了“嘶嘶”如同蛇一樣的聲音。
人造神大多數都會變成這副模樣，像宇文軒等人那樣的情況屬于少數。
李處權抬起手，周圍的泥土肉眼可見的變得干旱，甚至是干裂開來。
一團如同水球一樣的藍色半透明球體在他手中匯聚。
李處權再伸出手，水球浮上半空，隨后化作水形成的長劍，朝著下方的敵人轟擊下去。
血花炸開，再被水所侵染，滿地的血液和殘肢斷臂，再被水浸染，發出一種讓人惡心的泡發味道。
李處權的身影浮上半空，身后翅膀不斷扇動著，隨著他手掌的轉動，更大的水流在他背后匯聚，凝結。
……
影離舉手投足間的威壓，用天崩地裂來形容毫不為過，他毀滅這個世界，就像走過路過隨手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周圍的空間已經大塊大塊的破碎，冰冷而恐怖的氣息在空間內回蕩著。
影離當然很強大，但是來自域外的寰宇境同樣不是吃素的。
影離的右臂被劃開，漆黑的鬼氣不斷地滲流出來。
漆黑鬼氣所過之處，草木盡皆枯萎破碎。
影離的血液依舊有著這樣恐怖的威懾力和破壞力。
對面的五個寰宇境已經折損兩名。
影離渾身上下沾染著的金色的鮮血就能證明那兩個寰宇境的身份。
帝屋的身上也有微微泛著銀色的血液。
類似于他們這種層次的強者，交手就在瞬息之間。
就在剛剛短短的片刻內，這方世界又有無數空間破碎。
漆黑的空間蔓延著，將周圍的空間吞噬。
影離偏過頭看了一眼。
這個世界的空間已經無法自我修復了，空間在大片大片的破碎。
他們剛剛轉來這個世界，交手，僅僅幾秒鐘，這個世界就成了這副模樣。
看起來這個世界并不適合繼續作為戰場了。
如果換成樊易天或者地來這里，可能就會干脆利落的抽身而出，轉移到別的世界，或者干脆離開。
但是影離和帝屋不會。
這就是強者的自信。
在空間全部崩裂之前，殺死對面的三個寰宇境。
溯逆神族，巨噬神族和萬衍神族的三人。
能做到。
影離轉過頭和帝屋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想法。
他們兩個……不，是他們雙方都抱著同樣的想法，想要在這里，在空間徹底崩裂前將對方抹殺。
寰宇境之間的戰爭就在瞬息之間。
小環境內，寰宇境的戰斗是不會釋放威壓的，畢竟空間承受不住。
寰宇境講究的不是壓住敵人，而是殺死敵人，哪種方法高效，就用哪種方法。
風吹過的時候，空間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甚至連風都被碾碎。
就是這連秒都算不上的時間，雙方已經交手無數次。
每一次都是要命的殺招。
帝屋后退一步，胸口多出一個血洞。
“沒有問題。”
見影離看了過來，帝屋連忙搖了搖頭，快速說道：“這只是小傷。”
影離點點頭，轉過頭繼續看向自己剛才對上的敵人。
同樣是寰宇境巔峰。
該說不說，溯逆神族和混沌神族的底蘊都和另外兩個神族不同。
混沌和溯逆派出的寰宇境大都是巔峰境界，除了一個寰宇境五階。
而巨噬神族和萬衍神族雖然也參與了，也派出了寰宇境，但是在寰宇境巔峰的影離和帝屋面前，確實起不到什么作用。
這群人的目標還真是明確啊。
影離轉頭看了一眼帝屋胸口上的傷口。
帝屋面色如常。
這點小傷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么。
而且，巨噬神族和萬衍神族肯定也是擁有著寰宇境巔峰的，但是他們沒有派出來。
這就證明，四神族之間依舊不信任彼此，甚至是留好了對彼此的后手。
只不過巨噬神族和萬衍神族的底蘊實在太差，沒有演戲的資本，不像混沌神族直接派了兩個寰宇境巔峰過來。
雖然現在都變成尸體了。
哦，不對，尸體都不剩下了。
對面為首的那個溯逆神族的寰宇境巔峰更為凄慘，他的右臂已經掉落，連帶著半邊身子，都被撕了下去，傷口還逸散著漆黑的鬼氣。
寰宇境的戰斗看起來似乎很平淡。
因為這里空間太小，外面還有友軍部隊，雙方實力平均，所以才選擇這種更類似于試探的攻擊方式。
正常來說，寰宇境巔峰的戰斗如果在這里發生，藍星恐怕早就沒了。
影離后退一步，抬起手。
“轟！”
天空瞬間破碎，無數鬼氣從影離周身涌起，在上方匯聚成一把巨大的長矛。
那長矛巨大的無法形容，在天空上浮現，幾乎將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都遮蔽了。
注意，是寰宇境的目之所及。
就是那樣恐怖的威勢。
影離的右手落下的一霎那，那長矛沒有絲毫停頓的呼嘯而出！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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