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凝,聞人墨染,宇文軒,曲無默,同時從四個方向進入濟市中心區。
宋雪溪和皇沐軒也在城中游蕩著。
敵陣中,修為境界最高者,除去幾位團長的對手,也不過就是凝道境。
修煉者協會的凝道境不少,但是大多都在安泰市,在他們進入濟市支援后,壓力明顯小了不少。
“操你媽!操你媽!”
司名義舉著橫刀,對著下面敵人的腦袋不斷地捅下去,直到血漿濺了自己滿臉,才微微喘息著停下。
“沒了?”邢子柔只感覺自己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聽著城市中的喊殺聲和靈力轟炸的聲音逐漸散去,李處權咳嗽了兩聲。
空氣中滿是那種黏膩的血腥味,幾乎黏在人的鼻子上,讓人惡心,久久不散。
上空彌漫著濃厚的血霧,幾乎難以看清天空的模樣。
硝煙彌漫,伴隨著沙土襲來,李處權遮住眼睛。
城內……已經沒有別的聲音了。
滿地的尸體,有戰友的,也有敵人的。
寸步難行,每走一步,血液都會在鞋底拉出一條粘稠的絲線。
“贏了?”司旭雪聲音發顫。
“不知道……”李處權說著什么,但是嗓子里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他靠在后面的墻上,發出低聲的呻吟。
隨后,他的身影突然向前仰倒在地上。
“處權!”
錢思遠眼疾手快的拽住他,將他扶起來。
眼看著李處權后背上呈現出一道巨大且深刻的傷口,血流如注,將李處權的褲子都染成暗紅色。
“媽的……”李處權這時候才感覺到疼痛,他臉色蒼白:“中招了啊……”
“你先別說話。”錢思遠將李處權架住,喊了全霍一聲。
全霍從司旭雪那邊接過繃帶,上前兩步,將李處權后面破碎的衣服掀起,給他簡單的處理著。
司旭雪快速的伸手在耳機下方扣了兩下。
這種傷勢可以拖一拖再注射龍涎——因為還不清楚別的地方的戰事如何,如果還沒結束,那么注射龍涎也白費,李處權作為修為最高者,他如果無法戰斗,那么剩下的這些人中,最強的錢思遠主防御,也沒法帶著李處權走到急救的地方。
如果可以快速到達急救位置,那么沒必要注射龍涎。
如果不行……那么能拖一會是一會,畢竟龍涎的效用只有三十分鐘。
“各單位注意,排查是否有剩余敵人,包括廢墟之中。”
宇文軒低沉的聲音如同一道光芒照在所有人的心上:“另外分出一部分人,立刻按照共享地圖上位置尋找傷員!”
“是!”
“贏了!”
耳機中尚且還有歡呼的聲音,但是并不大——因為沒有幾個人還有力氣歡呼了。
“這邊!這邊!”司旭雪對著遠處駛來的軍車,晃動著手臂,大聲呼喊著。
那人一眼就看到這邊的幾人,車輛在尸體中行駛著,最終晃晃悠悠的停在幾人面前。
那幾個軍人立刻從車上跑下來,兩個人走到李處權身邊,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李處權的傷勢。
“交給我們,辛苦了。”那軍人對著錢思遠點了點頭,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架起錢思遠,跑上了車。
“這邊還有傷員……”司旭雪咳嗽著。
全霍自己上了車,其他不能移動的,都被軍人搬上車了。
“辛苦各位!麻煩協助排查敵人和傷員!”開車的那個軍人對著他們敬了個禮,軍車快速的開走了。
哪怕在遍地的尸體中,軍車開的依舊那么穩。
……
陸月凝蹲在一具尸體前。
白色的長發被血液覆蓋,但是依稀還能看出本色。
渾身上下的獸毛全部被血液糾結在一起,新長出來的兩只小腿全部截斷,以一個反方向翻折。
右臂不知所蹤,左邊小臂被碾成肉泥,碎裂的骨碴將皮肉都扎穿了。
左邊肩膀被撕裂,連帶著左臂都垂了下來。
那張臉上的獸毛因為不知從何處燃起的烈火而被燒掉不少,皮肉也因為火焰灼燒而變得猙獰,如同老樹盤根一般,頭頂尖尖的獸耳也沾滿了鮮血。
“楚老師……”
陸月凝只感覺喉嚨發澀。
就在楚梓尸體的不遠處,一個長相詭異的怪物,四肢都被扯碎,被生生鑲進了墻里。
“我們贏了。”陸月凝伸出手,摸了摸楚梓的腦袋。
長發被血液沾染的黏糊糊的。
楚梓一只眼睛被挖出,緊緊閉著,血液從眼皮中滲出,而另一只眼已經干枯,豎瞳枯黃,布滿血絲。
陸月凝嘆了口氣,毫不嫌棄的輕輕抱起楚梓的尸體。
靈氣包裹住楚梓折斷的雙腿和碎裂的胳膊。
楚梓的身體好輕,似乎都沒有羽毛重。
楚梓的身體又好重,讓陸月凝這個堂堂入道境修士都感覺無力。
幽藍色的光芒不知何處,終于散去。
一抹光芒透過猩紅的血霧,直射在楚梓臉上。
那光芒照在楚梓已經干枯的眼球上,將她臉上干枯的血液襯托的更加猩紅。
陸月凝抱著楚梓的尸體,走向遠處。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抱著尸體走到哪。
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抱著這具尸體。
渾身上下的傷口被動作牽扯著,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劇痛。
但是就是現在這種感覺……她就只是想抱著這個瘦弱的女孩,一直走下去。
……
樊凝雪提著橫刀,走在尸體鋪成的大路中。
橫刀上,血液未干,樊凝雪甚至分不出那都是誰的血液。
只是感覺那血液的份量,似乎也落在了心里,讓心里也沉甸甸的。
殘肢,那斷臂直沖著天空,就像是人類求生時,將手用力伸出的動作。
樊凝雪瞥了一眼便移開目光。
她孤獨而瘦小的身影在尸體的簇擁中前行,陽光灑落下來,將那把刀襯托出了猩紅的金色。
“同志!”
血液迸濺的聲音,伴隨著引擎的聲音。
樊凝雪轉過頭,那雙漠然的眸子掃向后方開過來的車輛。
“你好!”開車的軍人對著她敬了個禮:“你是人造神部隊的嗎?”
“修煉者協會。”樊凝雪這般說道。
“你有受傷嗎?”軍人又問道。
樊凝雪搖了搖頭。
受的盡是些不致命的傷。
“注意安全。”軍人這般說道。
汽車搖搖晃晃的開遠了。
樊凝雪繼續朝著前方走著,一步一步走向遠方。
每一次抬起腳,鞋底都會黏起血液拉成的絲。
地面的那種暗紅色甚至開始閃著光芒。
……
周邊城市的消防車等快速趕到。
消防員們剛下車,見到那種場景,沒有一個忍得住不吐——這不是說訓練不夠。
濟市現在如同地獄,連呼吸都困難。
瀝青融化的刺鼻,血液蒸發,皮肉被烤焦的那種詭異的焦香味,人類內臟略微腐爛的臭味。
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蒼蠅已經漫天飛舞。
人間地獄。
“別他媽碰她!”
為首的那個名叫霍澤義的消防員順著聲音轉過頭去。
那里趴著一個人造神。
他渾身上下布滿著鱗片,正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一具尸體。
依稀能從頭發和臉蛋辨認出是個女孩,但是那整具身體除了臉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肉了。
那人造神摟著她的尸體,靈力在空中不斷閃過,驅趕著不斷撲過來的蒼蠅。
“老尋你他媽清醒點!”
后面那個人造神找準時機,一下撲上來,用力的鎖住這個人造神:“郝雨已經死了!”
“死你媽!”
尋熠張開口,大聲的嘶吼起來。
其他的人造神立刻撲上前,將他和他懷中的尸體分離。
“小雨!”
尋熠嘶吼著,哭嚎著,用力的拉扯著郝雨已經變成肉泥的尸體。
那血肉被他撕扯下來,用力的攥在手中,直到血液從指縫中流出,他也未曾松開手指。
那凄厲的哭嚎讓霍澤義死死地皺起眉頭。
尋熠最終被戰友拉開。
郝雨的下半身已經不知所蹤,上半身也差不多爛成了肉泥,就剩下腦袋那些地方還算是完整一些。
霍澤義深吸一口氣,面罩死死地套在頭上,能微弱的減輕這種刺激性氣味。
他大步上前,開始搬運尸體。
……
有不少第一次經歷戰爭的人都瘋了。
這一仗人數太懸殊,打的太慘了。
如果不是沒有強敵的話,他們這一仗肯定要打輸。
“為什么他媽要收這群傻逼的尸體!”
遠處軍人崩潰哭喊的聲音傳到耳朵里:“這群傻逼憑什么留全尸!”
他被戰友架住,踢著地上敵人的尸體,恨不得把自己這一輩子學會的臟話都罵出來。
周傲光嘆了口氣。
不對……
周傲光陡然站起身。
沒有強大的敵人……
他修為不高,但是這些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強敵一般都是……
“我操!”周傲光立刻翻身上車。
“你他媽干啥去?”褚忠全眼看著周傲光跳上車,連忙跑過來問道。
“我他媽找老樊去!”周傲光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老樊?”褚忠全似乎突然想起來——強敵一直都是樊易天頂著來著。
戰斗結束了……樊易天怎么還沒回來?
“操!我跟你去!”褚忠全翻身上了車:“你這把老骨頭遇事不穩。”
“滾你媽的。”
周傲光一腳油門。
……
鬼族都討厭陽光。
四肢百骸都散發著難以遏制的劇痛。
身體沒法動彈,因為骨頭大概已經碎了……
每動一下,身體各處都會爆出漆黑的血霧。
微風吹過,樊易天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猩紅的眸子四處張望著,看向周圍的場景。
他已經在這里趴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嗯?”
不知又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汽車的轟鳴。
樊易天沒法移動腦袋,他面無表情的躺在地上,只是那雙猩紅的豎瞳向上看去。
十分詭異。
“老樊!”
熟悉的聲音,周傲光的腦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你還好嗎?”
“動不了了,把我弄上車。”樊易天癱在地上。
骨頭這種東西不在鬼氣的修補范圍內——那個東西是固定的,就算是碎了,也是固體在那里。
簡單的理解,就是鬼氣不會修補骨頭這種東西,如果是連著外傷一起,那么鬼氣會連著身體一起順便修復了那部分的骨頭。
但是現在基本全身的骨頭都已經碎成了渣子——本來身體就已經瀕臨極限,又和比自己強大太多的敵人戰斗,然后強行使用影離的力量,骨頭承受不住。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現在已經脫力了。
自作孽啊……
樊易天有些無奈。
周傲光剛剛搬起他的手臂,一道血霧就直接炸開。
周傲光嚇了一跳:“老樊?”
“不必在意。”樊易天搖了搖頭:“扔上去就行。”
身體的劇痛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出來。
周傲光和褚忠全對視了一眼,抬起樊易天。
血霧不斷噴出,直到兩人將樊易天的身體放到車后面的寬敞空間。
“這一仗,如何?”樊易天問道。
“贏了。”
“我知道這個,你來了當然代表著贏了。”樊易天問道:“我說這一仗的情況。”
“損傷非常大。”周傲光說道:“不過你看,咱們歷來都是……一仗一仗的打……每一次都被逼到絕境,但是最后都贏了。”
“嗯。”樊易天沒再應聲。
……
樊易天被送到了戰后醫院進行急救,他還沒進手術室——他已經在這里想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問題。
樊易天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總算說了一句話:“老周。”
“我在。”
周傲光應聲道。
“把宇文軒叫來。”
“好。”
周傲光雖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還是將宇文軒叫了過來。
宇文軒快速出現在門口,推開門走了進來:“天哥?你怎么樣?”
看他滿臉緊張,樊易天說道:“無礙,有件事情要交給你。”
宇文軒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事情,就見得無數黑氣從樊易天周身涌起,匯聚成一把長劍。
長劍落在宇文軒手中,他有些茫然的抬起頭:“這……”
“敵人越來越強。”樊易天說道。
人類的軀體不夠用。
地說,人的軀體果然無法完全轉化成鬼,樊易天就要顛覆他這句話。
樊易天早就有這種想法了。
人生何處不是賭呢?
他賭過好多次。
第一次,他踏上靈車,對自己身份起疑。
第二次,他再賭,讓影離成為了自己的一大助力。
這將是第三次。
事關華夏的第三次賭博。
樊易天說道:“一會我就會經歷手術,這個手術完成之后,會有兩種結果。”
樊易天面無表情,就好像說的事情和他自己無關。
“第一種,我會變得更強;而第二種,我會陷入暴走,徹底變成一個怪物。”
“等等,你……”
“如果我變成一個怪物,你手中那把長劍,便是能殺死我的唯一武器。”樊易天猩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宇文軒:“閉上你的嘴,聽我說。”
宇文軒瞇起眼睛,沒說話。
“你就在手術室盯著,如果我失去理智,就用那把長劍,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殺死我,在這之后,一切就交給你了。”樊易天說道:“人數調動上,更多地從修煉者協會調接兵力,讓軍隊盡可能的提升修為,在下一戰來臨之前……”
“操!停!”
宇文軒吼了一聲。
“你他媽的……”宇文軒看著這個躺在床上的男人,張口想罵他。
但是自己又能說什么呢?
不過是私欲在作祟。
宇文軒又低下頭,看向手中那把泛著陰冷的長劍。
“你認真的?”
“我從沒在這種事情上開過玩笑,我們必須抓住一切有可能變強的機會。”樊易天又看向天花板:“如果的話……就交給你了。”
宇文軒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他沉默著。
似乎是漫長的時間度過,又似乎沒過太長時間。
宇文軒終于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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