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向陽說出這句話的瞬間。
姬軒的身周竟是重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灰色霧靄。
只不過那些霧靄在浮現出來的瞬間，橫插在他身上的白色圓柱便發出一陣淡淡的光華，竟是將他身上的灰色霧靄給壓了下去。
姬軒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彼時也浮現出幾分扭曲。
“若是將她留在凡間，會造成生靈涂炭。
當年鬼帝率領的鬼族幾乎將生靈完全屠戮殆盡，父王您應該知道的。
從鬼族被驅逐出凡間，徹底封存于地下幽冥的那一天起，天地之間便不允許存在逾越的鬼祟。
現在的她，只是鬼祟。”
“軒兒，她是你母親。”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姬軒只是覺得自己正在講道理。
因為面前之人是他的父王，因為師尊說過，姬向陽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害、違逆的那個人，他的師尊說，那是作為生靈、作為人的根本。
雖然他并不明白其中這些話的意義。
但他還是照做了。
從明白這個道理的那一天開始，直到現在。
他一直在循著自己師尊定下來的規矩去做事情。
要成為鬼師。
要學會做人。
要明白生靈活著的意義。
「說到底。
我為什么要明白生靈活著的意義？
我不是生靈。
我也不需要成為生靈。
為什么我一定要這么做？
現在的我是鬼師。
我只要完成鬼師應該做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我為什么要去管那些無謂的事情？」
看著面前的中年男子。
姬軒本就淡漠的眼神中，劃過一絲異色。
他揮動手中長杖，身周的幽藍色火焰開始凝聚成一根根鎖鏈。
若是細看之下，鎖鏈之中還夾雜著一根根灰色的線條，組成玄妙的符文。
姬向陽的修為明顯要比姬軒高出許多。
但姬向陽卻沒有半點要抵抗的樣子，反倒是平靜地看著姬軒。
而姬軒的動作，卻在下一刻突然靜止。
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第一次顯露出困惑的神情。
「不對……
這是什么？
為什么我會……誒？這是在……做什么？」
在他的眼中。
兩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與姬向陽之間。
“師……師尊？”
他看清楚了其中一個人的身影。
赫然就是他數位師尊中的一人。
“癡兒。”
姬軒只來得及聽到這兩個字，便覺得腦袋里一陣昏沉。
隨即兩眼一黑。
緊接著，他的意識便被拽進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隱約也看見了，橫在他與姬向陽之間的另一道身影的模樣。
“為什么……你會……”
隨著姬軒閉眼。
他的身軀便緩緩地下墜，這期間，貫穿他胸膛的那根白色圓柱漸漸地與他的身體分開，懸在半空中。
洞虛老人看了一眼那根白色的圓柱，又回身看著擋在姬向陽面前的年輕美婦。
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友，你之前一直在暗處觀察，應當也看見了。
雖說這是你的選擇，不過若是那件事情真的發生了，這份后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若是現在出手的話，一切還來得及。”
只是洞虛老人話才剛剛說完，年輕美婦便飛身到姬軒的身側，一把將那孩子抱住。
與此同時，一股極寒的陰氣充斥著這方天地。
哪怕是剛剛誕生的鬼王，其鬼域也足以影響到周圍的天地。
那是作為其鬼王的一種本能，會自發地將天地變成適合它們存在的地方。
“唉……”
見到對方這般動作，洞虛老人自然是明白她的答案。
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時候，莫要后悔。”
“洞虛，那我們現在……”
“先回去吧。
他暫時已經沒什么問題了。
放心，我會出手。”
洞虛老人袖袍一揮，懸在半空中的那根白色圓柱便被他收了起來。
……
仿佛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個女人。
夢見她在哀求、哭泣。
體內的某種存在，正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她的生機。
她能感覺到，那是能威脅到她生命的某種存在，既然身為修士，她自然也能將其輕易摧毀，因為最初的時候，那種存在實在是太過于弱小。
但是她辦不到。
她實在是不忍心做那種事情。
這或許已經是她最后的愿望了，是她最后的希望，為此，哪怕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
姬軒只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昏沉。
剛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之中還殘存著幾分昏暗。
等過去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入眼，是熟悉的房間。
這里應當是逍遙王府，是他的家里。
但他的記憶卻仍舊停留在深入地下的那一瞬，隱約間他記得自己與公孫無忌兩人在地下尋找離開的方法，追尋著某個線索，終于見到了幕后黑手，眼看著就要銷毀這一逆天的大陣，可不知怎的，他的記憶在那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他修整了些許，推門而出的瞬間，便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陰氣在王府內盤桓。
循著陰氣找到源頭后，卻見到了逍遙王，以及一個他怎么也想不到會出現在這里的人。
“父王，師尊。”
他恭敬地行禮。
心中的困惑一閃而逝。
姬軒只知道自己的這位師尊外出訪友，卻沒想到會出現在這里。
彼時，他也自然是發現那陰氣源頭來自于一旁的小院內部，而且那陰氣的濃郁程度，堪比一座鬼域。
“父王，我們家里何時有如此濃郁的陰氣？里面莫非有一只鬼王？”這個問題剛剛脫口而出，在他的記憶里便驀地閃現出些許碎片的畫面，在那些畫面之中，一個渾身死氣的年輕婦人橫在他與姬向陽中間，這讓他眉頭一皺，遲滯了片刻后，雙目一凝。
“父王，里面莫非是……母親？”
“不錯。”
姬向陽回答得很干脆。
看著姬軒的神色中帶著幾分凝重。
姬軒又看著自己的師尊，問詢道。
“師尊，這件事情……您也知道？”
“不錯，此處被為師布下了三陽囚龍陣，靈境修士之下無法將此陣破除。”
“師尊為何不將鬼王除去，反倒是將其封印在這里，用陣法囚禁它并非長久之計啊。”
姬軒皺著眉。
他知道的師尊并不會為了一只鬼王做這種事情。
可接下來洞虛老人說的話，卻是讓姬軒一愣。
“此陣，并非是為了囚禁鬼王。
而是為了你。
軒兒，為師想讓你成人。”
“師尊，這和成人有什么關系？”
“呵呵呵。
你以后就知道了。
對了。
為師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正說著，洞虛老人便取出一把長劍。
這長劍通體雪白，并非金鐵打造，反倒像是用一整塊美玉雕琢而成。
“師尊，這是……”
“拿著就是。”
姬軒接過劍的瞬間，就覺得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涌上心頭。
仿佛這把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在他腦海中碎片的記憶也開始漸漸地復蘇。
他記起了空中與自己父王對峙的那一瞬。
也明白了自己的父王究竟做了些什么。
鳩占鵲巢。
將過去用以復活某個人的陣法挪為己用，最終自然不可能將某個人復活，由陰氣蘊育出的陽氣反倒是催生出了鬼王。
“父王，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他不解地看著姬向陽。
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么要這樣做。
生死輪回乃是天道倫常，但他卻是在逆天而行。
姬向陽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
“軒兒，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那我要如何才能明白？”
姬軒的聲音漸漸拔高。
卻在下一刻，一個仆從突然出現，恭恭敬敬地落在姬軒邊上。
“殿下，外邊有人找您。”
“何人找我？”
“一個和您差不多大的……呃，前陣子來過的那個孩子。
吵嚷著要叫您出去玩耍呢。
殿下，要不小的先把他帶進來？”
……
姬軒最終還是離開了。
走得有些憋悶。
畢竟看樣子，洞虛老人是和姬向陽站在同一陣線。
尤其是那兩個人的臉色都帶著幾分不善。
姬軒不愿再與兩人站在一塊，倒不如去見見那個在門外一口一個殿下叫著的朋友。
“嘿嘿，殿下您可算是出來了。
本少爺在外邊等了大半天都沒人應，您排場可夠大的。”
這孩子被下人用轎子抬著，見著了里邊來人，當即下了轎子，笑臉啊迎了上去。
來人正是公孫無忌。
姬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道。
“看來無忌兄是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了。”
“那可不！
以后你就是真正的殿下，是我公孫無忌天大的恩人！
走走走，前些天玩得還沒盡興。
今天本少爺帶你去見識一點更刺激的！”
“前些天？”
姬軒聽出來公孫無忌話里似乎有些東西。
公孫無忌應了一聲。
笑道。
“殿下您可是昏迷了三天了。
今個兒倒是碰巧，讓本少爺等著了不是。
要是再等會兒您還不出來，那本少爺可就得自己一個人樂呵去了。”
自己已經昏迷三天。
姬軒對此倒是沒有什么實感。
不過既然他這么說了，就應當不會作假。
“無忌兄說的更刺激的是什么？”
“本少爺就知道你會來興趣！
看美人跳舞如何？
那個驚艷！”
“我不覺得那些女人……”
“誒，尋常舞蹈自然不見得多好。
本少爺帶你去的是跳一會兒就脫衣裳的。
嘖嘖。
今天本少爺帶你換個地方。
墨香坊新來了兩個狐族舞姬，身材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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