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靈可以直面死亡。
就算是再果決的生靈。
其內心也斷然不會將自己的生命與其他東西放在天平兩側。
這是多少年以來所積累起來的經驗。
并且屢試不爽。
所以。
我賜予你長生。
讓你可以繼續茍活于世。
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
讓你能夠在最后的時刻到來之時,能夠得到你所期盼的——長生。」
……
“誒唷,這幾位是看上了我這里哪些書?
您可是來著了。
我這里什么書都有,只要您吩咐一聲,我保準給您拿出來。”
書攤的主人腆著笑臉迎了上去。
注意到其中一個黑袍人的手里正拿著一本野史。
只是這黑袍人全身都被一種特殊的力量籠罩,單是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來此人究竟是一副怎么樣的面孔。
但這并不妨礙書攤主人接著做生意。
這里魚龍混雜,并不是所有修士都愿意將自己的所有暴露在外人面前。
“誒嘿嘿。
客人您是看中了這本書嗎?
這是記載了靈王朝創建之前的那段歷史的史書,相傳乃是當初一位以文入道的大能編撰。
您現在手里拿著的這本只是一小部分。
那位大能將過去的歷史編撰成冊總共十五本,其中記載了詳盡的秘辛以及密藏。
甚至還有仙人府邸的去所。
客人您有沒有興趣?我這里剛好有五六本。”
他小心翼翼地搓著手。
生怕驚擾到這幾位客人。
只是這幾位黑袍人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
一言不發地圍在一起看著這本書上的內容。
一頁頁的紙張翻過,書攤主人的臉上終于是掛不住了。
他這里是來賣書的,可不是來免費看書的。
這要是所有人都來這里隨意翻閱,到最后卻又不買賬,那他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念及至此,他的臉色終于是拉胯了下來。
聲音也不似方才那般熱情。
“客人您說句話吧,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這是小本買賣。
一天也不一定能掙多少錢。
若是人人都和您一樣,那我干脆就不要吃飯了。”
“……你吃飯了嗎?”
“啊?”書攤主人茫然地看著黑袍人,不知道對方究竟為什么要來這么一句,但他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不是才吃過嘛,我——”
“那就多吃幾頓吧。
趁著現在還能吃得了。”
語畢。
卻見這為首的黑袍人抬起一只手,攔在了書攤主人面前。
書攤主人的眼神瞬間變得一陣恍惚。
黑袍人將手中的書本收進了自己的儲物戒后,便一聲不吭地帶著身邊的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又過了許久,那書攤主人這才回過神來。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
皺了皺眉。
“誒?
我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站起來?”
他撓了撓后腦勺。
心里總覺得是缺了些什么,但一時半刻卻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他似乎是見到了什么人。
但等到要細想究竟見到了誰的時候。
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甚至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
與此同時,一股厭惡的情緒油然而生。
仿佛在在此之前,自己遇上了什么‘天敵’。
“怪事……莫非是生病了?”
一聲呢喃自語之后。
書攤主人的面色終于是變了。
他知道近期鳳霞山得病的妖族越來越多,一些妖族甚至已經開始舉家搬走。
現在的鳳霞山,其實是一年不如一年。
但問題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應該沒有那么倒霉吧?”
他面色刷的一下慘白。
也顧不得腦海中那一陣滯澀。
連忙收拾了攤位,就要去找煉丹師看看。
彼時。
遠處的三道黑袍人正并排走在道上。
“此番重見天日,人間果然是大有不同……”
其中一黑袍人沙啞的聲音傳來。
言語中帶著幾分感慨與悵然。
“那些原本應該是我們熟悉的事物,如今也只能在那些舊時的記載中才能感覺到一絲存在的痕跡了。”
“幽牧大人不必擔心。
等您回歸葬土,解開了封印之后,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規。
天地仍然會是原來的天地。”
聽聞此言。
為首的黑袍人不禁嗤笑一聲。
“就算我們的帝王能夠回歸又如何?
已經覆滅的東西永遠都回不來了。
正因為如此——”
從寬厚的黑袍之中傳來一股凌冽的殺意。
讓周圍的妖族都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但當那些妖族看向殺意來源的時候,卻又都茫然地回顧。
仿佛這三個黑袍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正因為如此。
我們所做的一切才是有意義的。
我們不應該被世人遺忘。
不應該背負那些罪名。”
“幽牧大人是有大志的。
您肯定能繼承我們帝王的遺志,得到他全部的傳承。
不過這葬土開啟的時機……是不是有些不湊巧?”
“哼。
放心吧。
到時候不比我們出面,鳳霞山自然會亂起來。”
為首的黑袍人言之鑿鑿。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雖說是重見天日沒多久。
但他的布置,又豈是那等臨場發揮就能運轉的粗枝爛葉。
……
一道雷鳴落下。
將大地都擊穿了。
黑袍人怔怔地看著面前距離他僅有半步之遙的坑洞。
心里仍然是有些后怕。
這僅僅是針對天上那個陣法的一次簡單嘗試。
但他發現就算是那位帝君管不到的鳳霞山,也終究是在那個陣法之下,有些東西不見得能見光。
方才他做出嘗試,讓一個生靈化作鬼族。
卻沒能讓其在天地間存在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哼……”
念及至此。
他不禁有些惱火了。
若非自己身上這件法器,他又與那個被自己變成鬼族的生靈有何不同?
“不過無所謂。
呵呵呵。
倒是讓我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沒想到。
鳳族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要是讓鳳皇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他低頭看向被砸穿的土地。
藏在兜帽之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鑰匙已經插入鎖孔。
接下來。
只需要讓他把門打開,呵呵……哈哈哈。
真是令人期待。
不知道你能否阻止我呢?
不。
現在才說這種話位面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吧?
姬軒。”
……
「哀天地之不貞兮,隨冥幽以永寂。」
「祭忠骨而涕零兮,祈千帆以爭渡。」
看見了燈火。
被紙船襯托著。
被碧波承載著。
不曾覆沒于水。
不曾熄滅于永黯。
白紙折疊的小船在河道上浩浩蕩蕩地前進,在靠近瀑布斷口的當間向下墜落。
然后如同螢火一般的光芒,在尚未觸及到最下方的時候歸于黑暗。
不必去親眼見證。
不存在復雜的儀式。
也沒有所謂的‘鑰匙’。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完成自己的那份約定,完成轉化。
隨著悠揚滄桑的歌謠響起。
小院里開始燃起蒼翠的火焰。
這火焰之中帶著冰寒。
被火焰覆沒之下,一切草木都凝結成了冰霜。
寒冰迅速蔓延,很快就將小院正中央的那棵樹覆沒。
「求袍澤以相守,贈蒼生以長生。」
隨著最后一聲歌謠落下。
那棵樹一寸寸裂開。
最終化為一片冰屑。
而在冰屑當中,卻有一道人形站著。
那道人形的臉上并沒有所謂的五官,而僅僅只有一只豎瞳。
它全身赤著。
渾身散逸出一股陰寒的氣息。
彼時。
它腹部裂開了一道口子。
露出一張帶著獠牙的巨口。
似男非女的聲音傳來。
“……這就是,鬼族的長生?”
“現在,你也是我們的一員了。”
黑袍人的語氣中不帶任何悲喜。
從遮住全貌的兜帽之中,傳來一道深沉的視線,令人下意識地就要跪拜。
“你現在才后悔的話,已經來不及了。”
“桀桀桀,后悔?
老夫為何要后悔。
若是成為鬼族就能長生,老夫高興還來不及。
不錯,不錯。
幽牧道友果然是誠實守信。
也不枉費老夫替你做了三百年的事情。”
誠實守信?
這是在說自己嗎?
被稱作幽牧的黑袍人不由得冷哼一聲。
這里是葬土開啟的地點之一。
同時也是靈王朝唯一一個不受那位帝君控制的地方。
這是他親手轉化的鬼族。
但他也知道。
現在有些事情還不能說出來。
“幽牧道友,不知道您說的屬于我們鬼族的樂土,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開啟啊?”
它咧嘴一笑。
看上去有些滲人。
幽牧聞言,眉頭不禁一皺。
他淡淡地說道。
“等著就是了。”
現在時間還沒到一炷香。
難保不會出現什么變故。
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對方聊著。
只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卻發現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眼見于此,幽牧藏在兜帽之后的嘴角終于是泛起一絲笑意。
他知道。
現在時機已到。
“既然你成為了鬼族。
那么以后就應該叫我一聲族長。
你是我親手轉化的鬼族。
所以日后便是我的左膀右臂。
等到了葬土……我會給你機會覲見我們的帝王。”
他把自己的兜帽摘下。
見到這一幕,其余三位鬼族修士頓時面色一變。
但卻見對方擺了擺手。
“正午,至陽之刻。
卻因為日蝕而成為了至陰。
此乃陰陽顛倒之時。
以古籍所記,此刻正是冥界之門大開,隨我走!”
黑袍中年人臉上帶著激動。
他停滯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心,仿佛又重新煥發了活力一般。
產生一種炙熱的感覺。
多少年了。
多少個日夜的謀算。
終于,就在今天!
他即將完成所有鬼族的愿望。
一道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攪動了風云。
隨著光柱浮現。
一艘黑色巨船突兀地出現在虛空中。
迅速地遮蓋了半邊天穹。
……
“那、那是什么!”
“飛舟?
不對。
鳳霞山上面有陣法。
飛舟不可能破開陣法出現在那個地方!”
生靈在下方驚恐地抬頭仰望。
在飛舟出現的瞬間。
所有的生靈心中都開始出現了莫名壓抑的情緒。
就仿佛是遇見了自己的天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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