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345章 呼~館陶父母啊···
  送走周仁,獨自坐在宣室殿的御榻之上,劉勝只下意識抬起手,不由自主啃咬起大拇指的指甲蓋。

  而周仁方才的話語聲,也好似此起彼伏的回音般,一波接著一波,于劉勝耳畔回響。

  在早先,劉勝對繡衣衛的了解,也就僅限于:是太宗孝文皇帝年間的產物,是太宗皇帝特許當時的太子啟設立,目的是保護太子啟的人身安全,并由周仁為第一任指使。

  除此之外,劉勝對這支神秘的暗衛,便基本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而今天,在周仁簡單地敘述之后,劉勝才終于明白過來:繡衣衛,究竟是已經故去的孝景皇帝——劉勝的老爹天子啟,留下的怎樣‘貴重’的一筆遺產。

  按照周仁的敘述,繡衣衛的原身,是太宗孝文皇帝年間的太子衛隊。

  對于太子衛隊,同樣做過太子的劉勝,當然不會覺得陌生——劉勝也曾有過一支五百人編制的太子衛隊,負責在劉勝出行時隨行左右,保衛儲君車駕的安全。

  在天子啟駕崩之后,太子宮的大部分東西,劉勝都有意無意的遺忘了,只將中車屬令夏雀,以及在太子宮授課的周亞夫,聽課的程不識、郅都二人帶了出來。

  但現在,一個有趣的計劃,也悄然涌上劉勝心頭。

  “將太子衛隊,改編并入繡衣衛?”

  “還是另起一部暗衛······”

  暗下稍一思慮,劉勝便打消了這個不成熟的念頭。

  原因很簡單:根據周仁的說法,天子啟給劉勝留下的繡衣衛,無一例外都是由英烈遺孤所組成。

  換而言之,這支暗衛的每一位成員,都是家世清白的孤兒。

  這也就是說,繡衣衛的所有活動,都基本可以杜絕因親緣關系而泄漏的可能,同時又能保證這支部隊,對漢家、對漢天子的絕對忠誠。

  而劉勝曾經的太子衛隊,則是從北軍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其中不乏日后能在軍中擔任中層軍官的青年俊才。

  說白了:繡衣衛,是見不得光的;

  繡衣使者們,也都是長年累月沒見過光、是死是活,都沒人在意的群體。

  反觀劉勝的太子衛隊,早在他們還只是北軍卒的時候,就已經是貴族群體的重點關注目標,在入選劉勝的太子衛隊之后,更是早就成為了某幾家元勛功侯預定的乘龍快婿。

  將這些人編入繡衣衛,別說是去幫劉勝辦事了,能不暴露繡衣衛這個暗衛組織的存在,就已經算是謝天謝地。

  至于在繡衣衛之外,另起一部類似職能的暗衛,就更是劉勝為之不齒的想法了。

  ——先某衣衛,再某方向廠的操作模式,真的很讓劉勝感到不屑。

  即便劉勝未冠即立,如今的漢家主少國疑,劉勝也大可不必用這么跌份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權威。

  繼續往下想,劉勝也是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

  周仁說:凡是關東的宗親諸侯,無一例外的,都被納入了繡衣衛的嚴密監控。

  而從繡衣衛正式設立的太宗孝文皇帝十一年,甚至是從正式確認‘繡衣衛’這個名號的孝景皇帝元年來看: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顯然都很早得知了劉濞的叛亂計劃。

  那么,問題來了。

  太宗孝文皇帝年間,得知劉濞反意的太宗孝文皇帝,為什么不把隱患消除在胚胎階段?

  又或是大行孝景皇帝劉啟,為什么不在即位之初,就動用一些特殊方式,將吳楚之亂消弭于叛亂爆發之前?

  “是怕落人口實?”

  “還是······”

  隨著思緒的飛散,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可能性,竹簡涌現在劉勝的腦海之中。

  “逼反······”

  “就算早就得知劉濞要反,太宗皇帝、孝景皇帝,都決定逼反劉濞······”

  “坐實劉濞的反賊身份,再以正義的身份平定之,以堵天下悠悠眾口······”

  “再有,便是借劉濞的先例,為后續的削藩、推恩贏得法理基礎——為了不讓其他宗親諸侯效法劉濞,削藩、推恩,都變得合乎常理······”

  ···

  “呼······”

  “不愧是帝王啊······”

  “不愧是我漢家的帝王。”

  “也無愧后世史書之上,所寫下的‘文景之治’四字······”

  如是想著,劉勝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從面前的御案,漫無目的的移向殿內的各個角落。

  ——身下,是天子啟曾坐了九年多的御榻;

  面前,則是天子啟常年累月堆積竹簡政務的御案。

  御榻一側,那塊天子啟專門令人設下,以供劉勝跪坐對答的筵席,仍還沒被收起。

  殿室側方一墻之隔,那間被天子啟專門留給劉勝常駐,以‘常伴圣駕左右’的側殿,也依舊保留著劉勝居住過的痕跡······

  就好像什么都沒變;

  但實際上,什么都變了。

  天子啟,去見太宗孝文皇帝了。

  太子勝,也已經變成了天子勝······

  “總聽人說,身邊的人死去時,往往并不會有太強烈的哀痛;”

  “真正的哀痛,都會被夾雜在在日后,一點點被勾起的回憶之中。”

  “就好比這宣室的每一個角落,都是老頭子的影子。”

  “坐在這方御榻之上,就算閉上眼,都能看到老頭子那張臉······”

  滿是唏噓得心語著,劉勝只冷不丁呵笑一聲,順勢低下頭去,手指佯做不經意的點了點眼角。

  劉勝一度認為:自己對于天子啟這個生理學上的父親,并沒有多少親人之間所應有的情感。

  頂天了去,也就是作為一個漢人,對于這位杰出的漢人帝王的離世感到難過、為無法繼續得到這位帝王統治的天下人,而感到些許惋惜。

  但在這一刻,劉勝終是隱隱約約感知到:天子啟——漢孝景皇帝劉啟,這位已經足夠杰出的帝王,也未必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至少對身為儲君太子的劉勝而言,這位父親,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呼~”

  “夏雀啊~”

  “來。”

  強自調整了許久,才終于將淚意,和對已經故去的老頭子的思念一并壓下,劉勝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于殿門外扮演泥塑雕像的夏雀身上。

  便見夏雀得到指令,就如一臺處于沉眠狀態,又突然得到指令的機器人般,小跑上御階,來到了劉勝的身邊。

  “陛下······”

  “——做了宦者令,感覺如何啊?”

  許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許是真的想要和這位肱骨心腹聊聊天,劉勝一開口,便問起了夏雀‘升官’之后的心態。

  但劉勝是隨口一問,夏雀卻根本不敢隨口一答。

  飛速運轉大腦,在片刻之間組織好語言,只見夏雀稍咧起嘴角,畢恭畢敬的躬下身去。

  “宮里的人都說,奴這是升了官,做了宮中權勢最大的位置。”

  “但聽到這些話,我就想起了故宦者令春陀——春公曾經的告誡。”

  “——春公曾說:宦者令,重點不是后面的‘令’字,而是前面的‘宦者’二字。”

  “換而言之,無論是什么樣的官職,凡是宮人,便都不過是宦者而已······”

  ···

  “現如今,奴沾了陛下的光,做了這宦者令。”

  “但奴也根本不敢去想,想自己有一天,要靠這權勢做些什么。”

  “能用這具殘缺的軀體,多為陛下做些事、讓陛下少些憂慮,報效陛下的恩德,就已經是奴的榮幸。”

  “除此之外,奴,不敢再做他求······”

  本不經意的一問,卻換來夏雀如此鄭重其事的回復,劉勝望向夏雀的目光,也不由帶上了一抹耐人尋味。

  許久,才方嘿然一笑,故作輕松的擺擺手:“倒也不必這么······”

  話剛說出口一般,劉勝便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嚨般,話語聲戛然而止,默然低下頭去。

  “朕,知道了。”

  劉勝原本想通過和夏雀的閑聊,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對天子啟的思念中移開。

  但不經意間,劉勝又想起天子啟的一句告誡。

  ——無數告誡中,相當不起眼的其中一句告誡······

  “宦者,是奴;”

  “對于奴,你越和顏悅色,奴便越蹬鼻子上臉。”

  “——畏威而不懷德,原本說的是匈奴人;”

  “但套在這些閹庶身上,也同樣合適······”

  回想起這些話時,天子啟那極具磁性,又令人莫名脊背發涼的陰冷聲線,也不由在劉勝腦海中響起。

  良久,劉勝才再次從呆愕中回過神,頗有些無奈的笑著搖搖頭。

  “老頭子,這是纏上我了啊······”

  “嗨,也罷。”

  “有老頭子‘陪’著,也不至于將來,真成了老頭子那樣的孤家寡人。”

  “——說不定老頭子,也有太宗孝文皇帝‘陪’著?”

  如是想著,劉勝便又故作隨意的一抬手,示意夏雀直起身。

  待夏雀象征性的將腰直起些許,劉勝便含笑開口問道:“方才郎中令的話······”

  “——奴在殿門外,根本沒有聽見郎中令的聲音。”

  “——只聽到郎中令走時,陛下似乎非常喜悅,暢笑了一陣?”

  看著夏雀惟妙惟肖的裝起傻、充起愣,劉勝又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直勾勾看向夏雀目光深處,看的夏雀再次深彎下腰,才將話頭悄然一轉。

  “郎中令告訴我:少府劉舍和御史大夫晁錯,似乎打算做朋友。”

  “你覺得,這對朕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淡然一語,只引得夏雀本就深彎著的腰,瞬間便肉眼可見的再躬下去一分;

  幾乎是不做任何思考,開口便答:“陛下。”

  “大行孝景皇帝尚在之時,陛下還是太子儲君。”

  “奴的來由,陛下也是知道的——打自凈了身、進了宮,奴就一直跟在故宦者令春公身邊。”

  “奴的所有本事,尤其是侍奉陛下的本事,也都是春公手把手教出來的。”

  “當年,奴奉大行孝景皇帝之令,到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身邊侍奉。”

  “也就是在那時,春公曾給奴,留下最后一句告誡。”

  “——要想活得久,就不要摻和到朝野內外的事當中······”

  ···

  “春公說,嬴秦之時,有個宦者叫趙高,做了許多的壞事,最終導致了嬴秦的滅亡。”

  “在太宗孝文皇帝之時,也有一個持寵而嬌的宦者,名叫趙談,和太宗孝文皇帝出入同乘,最終引得朝野內外的不滿。”

  “春公告誡奴:不要做讓主子為難的事,也不要因為得到了寵愛,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現在,陛下問奴的,是有關朝公,尤其還是一位三公、一位九卿的事。”

  “這樣的問題,奴斗膽:即便可能觸怒陛下,奴,也絕不敢應答······”

  見夏雀一副‘陛下再逼,奴就只能死給陛下看’的架勢,更是已經急的滿頭虛汗,劉勝自也不忍再逼。

  不置可否的含笑低下頭,終還是輕嘆一口氣。

  “最近,宮內宮外,可有什么傳聞?”

  聽劉勝終于不再逼自己做‘不符合身份’的事,夏雀只在心下長松了一口氣。

  稍一思慮,便為劉勝講述起了今日,出現在長安城內的流言、傳聞。

  “孝景皇帝入葬陽陵,關東的地方豪強也被遷入陽陵邑,但坊間傳聞:齊地似乎有幾個名揚天下的‘豪俠’,并沒有在這次遷移名單當中。”

  “有人說,這是齊地諸王包庇這些‘豪俠’,與長安朝堂作對。”

  “也有人說,這是丞相陶青無能,連這種糊弄人的遷移名單,都能用印批準·····”

  ···

  “孝景皇帝駕崩,陛下令先皇諸子入京奔喪,坊間都說陛下這是胸懷坦蕩。”

  “但也有人說:陛下這是想要借這個機會為難,甚至是······”

  ···

  “還有,便是宮內的一些傳聞。”

  “皇后住進了椒房殿,陛下卻從不曾留宿椒房。”

  “宮內到處都在傳:如果陛下再不去椒房,太長公主,恐怕就要去長樂哭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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